心跳渐稳,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树下的野狼犹自在助跑往树上冲,树上的眠鸟早已经被我惊飞。这树上大概有它们的巢穴,以至于它们叽叽喳喳叫着鸣个不停,时不时地还像迷你战斗机似的向我攻击,俯冲,试图啄瞎我的眼睛。
我瞅准时机,两巴掌把它们拍到了地上,喂了狼,然后树丛中的世界就清净了。
我仰躺在树丛中,长吐出一口气,倚着树干,以最高效率闭目凝神。
狼大概是爬不上来了,不再扒树,在树下呜呜地低吼转圈,很是不死心吃不成活人。
我没理它们,凝神,休息足够后,睁开眼睛,攀爬到树丛的更高处,以防万一。
然后细细检查树丛浓密处是否有毒蛇夜游。蛇倒是没发现,红绿相间的大胖毛毛虫倒是发现了数只,这都是带剧毒的,有可能引起人体过敏,我阵阵恶寒着把它们也扔到野狼身上了。
哼,你们不让我安稳,你们自个儿也别想安稳。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基本已保证了树丛的安全,腹中饥饿渐起,咕咕响着,前胸贴后背,十分地难受。但这荒郊野岭的哪儿来的食物?我很无奈,又累又渴,想起树上还有几个鸟窝,便把鸟蛋全掏出来吃了。
生吃。
此般境地,只能如此。
野鸟蛋中有可能存在寄生虫卵,但今夜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补充体力为首要,至于寄生虫之类的健康隐患,被救援队救回去以后,大不了到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以药物杀灭寄生虫罢了。
如此,伴着喉头残余的鸟蛋腥气,以及树下野狼不甘心的嘶吼,在不知何地何境的夜晚里,昏昏沉沉,疲倦地坠入夜梦。
这感觉很奇妙,明明梦里,现代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从梦中醒来,却是亘古寂寥的旷野,远方山林浓密。
在和煦的晨光中睁开眼,懵逼地环顾周遭环境,恍若隔世。
怔了几秒,渐渐回神。
我迷路了。
我不知所处何境。
今晨,狼依旧围在这里。
它们昨夜大概去围猎了,旷野中分明地多了好几抹猩红残骸,那是被它们咬死的食草动物。
在我树下,有两三只灰色的丛林狼很耐心地在守候。
时不时地抬头望望我,它们知道我早晚会撑不住下来的。
那时,我就是它们嘴里的肉。
有同伴呼唤它们过去进食,然后来野狼,将守了我一夜的几只狼替换了下去。
它们轮岗。
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人类以外的物种的残忍与狡黠。
群体性动物协调合作的智慧,如此地共通。
——而对于强大的动物群体,唯有另一支更强大的动物群体,方能将其击败。
煎熬了又是不知多少个小时,又渴又饿又冷,当狼群中不安的骚动渐起,我知道,我的转机来了。
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害怕。
但我知道,一定是有更强大的动物群体来了。
鬣狗群?
不可能,鬣狗群哪刚得过狼群。
狮群?
更不可能,非洲狮群和狼群压根就不是一块栖息地上的物种。
那么,就唯有人类。
我渴盼了一天一夜的国家公园救援队终于来了。
“救命——”我大声呼喊,用中文,用英文,用俄语,用西班牙语,用德语乃至于法语。这片地区国人稀少,人种混杂,所以我尽可能地将我所知的语言求救信号全部用上。
然后,救援队出现了。
乌压压一大片。气压摄人,势不可挡。
连脚步声也是军队般的大规模整齐行进,踏,踏,踏,尘土飞扬,大地仿佛为之耸动。
不远处的狼群呜咽着,退后着,畏惧地隐遁进了丛林。
树下的三只灰狼亦追随同伴而去。
终于,我得救了。
如释重负。
我慢慢滑下树干,手指的皮肤被粗粝的树皮磨砂得生疼,手背还有被毛毛虫的毒毛留下的蛰伤。身披树叶,灰头土脸。
我快步向他们跑去,脚步虽然虚软,但是笑脸依旧控制不住地大大洋溢而出。
得救了!
得救了!
对方亦派人朝我的方向快速奔来。
嗯,还有马匹。
……嗯????
马匹??????
国家公园什么时候有这般古老的配置了????
人到跟前,我的笑容消失了。
“请问你们是……历史剧剧组?”
“历史剧剧组”大喝一声:
“何方妖孽!”
“着奇装异服,在大军行进的路途中,鬼鬼祟祟作甚!”
“来人啊,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