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细作。”他答道,被死死压制在树丛里,音色低低的,“大将军有言,通常情况下,一个拿到军情的细作,是不会继续在敌军军队里继续留滞太久的,呆的越久越可能暴露,很蠢。”
“故以,大将军推测,你应该会在这几日携军情外逃。”
“所以你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是的,”温和的男声血腥地道,“等到你,杀了你。”
他沉吟了下,压低音量,似乎不想被同伴听到。
“虽说这十数日来的相处一直是在逢场作戏,但若说真的一点情分都没相处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姑娘,你自杀吧。”
“疆军剽悍,包围封锁之下,你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如今你最好的结局,唯剩下速死。”
“若依大将军的严令,抓回去,充作军|妓,然后分尸喂狼。”
“这下场,你生不如死。”
我心底一暖,猛然想起了之前他的一系列杀招。
“想来这也是你之前一言不发,直取我命门的缘故了。”
军官不吭声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俯身下去,贴在他耳边温温地道,“——木哥哥。”
他身形一僵。
我挟持他站了起来,匕首紧贴在他的颈部命脉。
月已出,入夜,冷风如割。
夜朦胧中,无数煞气浓重的军人包围着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觉他们恨得牙痒痒,想将我这个“细作”碎尸万段。
明明一个个都嗜血的兵器直指了,却又一个个都投鼠忌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怕我伤害木副将。
看样子,木副将深得兵卒们的爱戴。
僵持着,僵持不知多久。
丛林的远方,悠悠地飘来狼群的嚎叫,幽幽的木叶清香,在乳白色的夜雾中萦绕。
十数日的低烧不断,本就虚弱至极。
如此长久地僵持,我能感受得到,我的体力在一点一滴地流失,至尽。
“木副将,”我问木影,“正常情况下,一个细作,挟持住了敌军将领,下一步的常规操作该是什么?”
木副将沉吟了下,答道:“以质子为要挟,逼问士卒更多的军情。”
我笑了笑:“谢谢你的回答。”
“——你觉得,我若以你为要挟,士卒们会吐露么?”
木影不吭声了。
我挟持着他,使他的狼狈样子正面手下军士,然后,微微用力,在他颈部的非致命处划出了一道伤口。
血立刻沁了出来,腥气在丛林中弥漫,蔓延到鼻尖,使同伴格外地焦灼不安。
“不要伤害木副将!……”
“你这该死的细作,你想知道什么,你倒是问啊!……”
“不要伤害木副将!……”
这操作——
——非常管用。
确定了木影在这些军人中的绝对首领地位,我心中安定了许多。
我用匕首挟持着木影的颈部命脉,从他背后,慢慢转到了他前面。
平静而专注地目视着他:“我想要……”
越贴越近,他僵硬了。
“……士、士可杀不可辱,姑娘你不要非礼在下。”
头晕目眩,头痛难忍。
我叹了口气,额头已经贴到了他的额头,因为他的个子比较高,所以我不得不踮起脚来。
“我想要你感受到我额头的温度。”
“感受到了么?”
感受到了。
他懵了几秒:“……很烫。你在发烧。”
我与他重新拉开距离,万般无奈地道:“所以先前交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我生病了,我出来,只是为了找治病的药草而已。”
“现在你相信了么?”
这武将迟疑着,不说话了。
“然,纵使你不是细作,只是个通晓防身术的普通人,以现在这般武将遭挟持的情境来看,你也已经百口莫辩。”
“我知道。”我平静地点点头。
咔咔两声给他接上两条胳膊,身体主导权回归的瞬间,他军事素养很好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匕首,控制住了我。
匕首横在我颈间,他眼神复杂地注视着我。
我笑了笑:“现在,我有口可辩了吧。”
他下令:“搜身!”
“是!!!”
“木副将,奇怪得紧,这女子身上有很多药草,却没有任何军情。”
木副将:“……”
“……押回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