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攸宁说行,行啊,等你得空了带我去看。只是这么说,并没往心里去,当他顺着自己的话胡扯。
杨锦澄瞧着两人一唱一和,叹息一声,对二人端杯,饮尽杯中酒才道:“很多话,明知讨人嫌,我还是要说。你们总得知道,要娶要嫁的人,到底是怎样的。”
“杨大人或许也是好意。接下来就该说我了。”萧拓道。
“没错。”杨锦澄坦然承认,“萧阁老有魄力,敢娶皇上都没辙的烫手山芋,可你自己又是怎样的情形?”
萧拓一笑,“我也是祸根。”
杨锦澄默认,凝着攸宁,“你可知道,先帝写下罪己诏、禅位诏自尽的实情?”
又是别有深意的话。攸宁淡淡的,“不关我的事。”
那不是挺简单的事情么?先帝再不济,也是一代帝王,怎么可能拱手河山之际就万念俱灰自尽?怎么可能不希冀着出现转机,出现帮他夺回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的人。
但是有人要他死。
有人杀了他。
“那件事,萧阁老最清楚。”杨锦澄意味深长地道。
攸宁道:“很公平。”
“你的意思是——”
攸宁微笑,“他要是没隐患,我应该不好意思嫁。”
萧拓轻轻地笑。
“明知无功而返,却不得不走这一趟。”杨锦澄放下酒杯,起身离座,对萧拓拱手行礼,“今日多有得罪,阁老只管发落。”
萧拓也不客气,“林陌那小子近来不怎么听话,你从速去西南沙场盯着他。”
“……”又一竿子把她支出京城了。杨锦澄颓然称是,“属下禀明皇上之后,明日一早便离京,阁老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萧拓道:“命他按照我划出的道儿用兵。再跟我玩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一套,他那位不识数的娘、睁眼瞎的娇妻,也就不用活了。我不想用这种损招,但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便会有将士再不能与至亲团聚。他是我手里的刀,我能锻造,就能毁掉。”
“明白。”杨锦澄正色应声,举步离开。
攸宁噙着笑,问萧拓:“林太夫人不识数是真的,林夫人怎么就是睁眼瞎了?”
“你跟她交好,不会不明白。”萧拓见攸宁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岔开话题,“吃不下?”
“嗯,没胃口。”攸宁慢慢喝完杯里的酒,下地走向宴息室,“我得先睡一觉,起来再琢磨吃点儿什么。”
萧拓蹙了蹙眉,忍着没训她。
“你吃完就走,不送了。”齐家的事告一段落,攸宁接下来只需等候消息。心里是松快了不少,却也没一丝愉悦。
她找出一张毯子,窝到美人榻上。
这个宅子不大,偶尔用来与友人小聚,没几个仆人,很是安静。
攸宁借着酒意,很快有了睡意,恍惚中,听到仆人轻手轻脚地撤下酒菜,没听到萧拓的语声,该是走了,总不可能将一整日耗在这里。
她翻了个身,安然入睡。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醒来后却不大好受:胃里火烧火燎的,很渴。
转身望向门口,寻找筱霜晚玉,却被吓了一跳:
萧拓坐在窗前的圆椅上,架着腿,望着雪白的窗纱出神,看起来特别闲适的样子,神色却透着肃冷。
室内本就长时间没人来住,加上他,更显得冷冷清清。
“我的丫鬟呢?”攸宁坐起来,懒得动,又躺回去,“你怎么还没走?”
“懒怠动。”萧拓慢条斯理地说,“你的下人,我打发出去了。”
两个丫头总是这么心大,问都不问她,就把她扔给他。攸宁望着他,“你能替她们服侍我?”
萧拓一笑,“想要什么?”
“渴。茶。”
萧拓取过一个茶壶、一个水杯,走到她近前,放到一旁的小杌子上,给她倒了杯水,随后俯身,送到她唇边。
攸宁见是温水,皱眉,“要喝茶。”“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