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灵溪捧茶,她脑海里就想起她和程慕白拜堂成亲时,偏室给正室捧茶,那画面刺激得她骤然把茶杯放下,灵溪吓了一跳,惊讶地凝着她。
云不悔从不迁怒于人,她敛了敛神色,微微一笑,“你先下去吧,我心情不好,和你无关。”
灵溪微笑问,“世子妃心情若是烦闷,不如到碧月长廊走一走。”
“不用了,先下去吧。”
灵溪说是,恭恭敬敬地退下,云不悔舒了一口气,烦躁至极。
她对灵溪有了芥蒂,应该说,她对灵溪和灵心都有了芥蒂,随行伺候的便只有冰月,去哪儿也不让灵溪和灵心跟随了,两位侍女莫名其妙,冰月也莫名其妙,可见云不悔心情不佳,她不敢问。
云不悔没在程慕白跟前提过纳妾,一个字都没提过,仿佛王妃没和她提过,可程慕白明显感受到自己小妻子心中有事,晚上求欢时被她拒绝很多次,一会儿说身体不方便,一会儿说难受,程慕白宠着她,云不悔自己都觉得对不起他,这事和他又没关系,可实在没心情。
这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
这一天一大早,程慕白就起身,他要出远门,昨晚就和云不悔提过,他要去柳城一趟,这儿去柳城来回要两天功夫,加上办事两天,他四天后回来。
云不悔一早起来给他收拾,包袱什么都收拾妥当,又伺候他穿衣,梳洗,用膳,贤惠至极,程慕白都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云不悔极少这么服侍他。
她喜欢睡懒觉,早上起得晚,他起得早,所以早上她是没什么机会伺候他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娘子……”程慕白温柔缠绵地喊了声,这小丫头和他冷战十来天了,乍然如此柔情似水,真有点不习惯,云不悔抬头看他一眼,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何起得早,她和程慕白成亲以来,分开最长的时间也就两天,这突然要四天,她觉得很不习惯。
“什么事?”
“为夫……”程慕白犹豫着说辞,咳了几声,“为夫觉得娘子今天真贤惠,真的。”
云不悔他挑眉,“我平常不贤惠吗?”
程慕白慌忙摇头,“贤惠,当然贤惠,今天最贤惠。”
云不悔不理他,送他出门,昨晚就和王爷、王妃告别,说是要去柳城,借口都找好了,朋友相邀,荆南随行。今天一早,王爷和王妃也就没有送行,倒是出门的时候,程佑天和程穆东正要一起去商行,赶巧遇上了。
程慕白这一次不坐轿子,也不坐马车,他骑马。几人站在门外,程穆东拍着程慕白的小白龙,笑问,“二哥,这一路去柳城一天呢,你骑马能顶得住吗?”
程佑天也蹙眉,“你身子吃不消吧,府中又不是没马车。”
程慕白说,“我那朋友事情比较紧急,催得急,这马车没马快,耽搁了人家正事就不好,横竖一天,忍忍就过去,荆南随行呢,没事的。”
程佑天和程穆东嘱咐了几句便去了商行,云不悔整理他身上的披风,闷着脸不说话,程慕白伸手揉了揉妻子细腻的脸颊,“这几天都心烦什么?和我置气上了。”
“没有!”
“口是心非。”程慕白揉得越发重了,云不悔委屈地看他,清晨雾蒙蒙的天气中,她的眼睛也如蒙了一层雾气,镜花水月,什么都看不明白。
她这模样让程慕白的心都变得柔软了,那疼惜,怜爱一股脑儿涌上来,他突然以披风遮住两人,把她困在他的胸膛里,低头吻住她的唇……
荆南、灵溪等人何时见过他如此失态,慌忙低下头,不敢去看,谁都知道披风下他们在做什么。
云不悔问他吻得脸颊发热,委屈烟消云散,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爱比什么都重要,这让她突然湿润了眼睛,云不悔紧紧地抓着他的前襟,“小白……”
“好娘子,为夫都舍不得走了。”程慕白意犹未尽,又亲了好几口,他的小妻子最近特别的多愁善感,“不悔,凡事都别往坏处想,天塌下来,我顶着,知道吗?”
云不悔泪蒙蒙地凝着他,那委屈和心酸如蚂蚁在他心口咬着,他捧着她的脸,微笑说,“不悔,相信我。”
她重重地点头,相信他,她一定相信他。
“嗯,别卯足了劲给我溜了就成,当然,娘子要是想玩一玩这把戏,为夫也是乐意奉陪的,可为夫会很不高兴,为夫不高兴,后果很严重,知道吗?”程慕白叮嘱。
云不悔哭笑不得,这眼泪含在眼睛里,一眨就滚下来,“我等你回来。”
离别依依,十八相送,终须一别。
程慕白和荆南走了,身影慢慢地淡出她的视线,清晨第一缕光线划破雾蒙蒙的天空,折射出一缕阳光,扫去所有的阴霾。云不悔站在门口,仰头看天,五指覆盖在眼睛上,光线透过她的指缝落在她的脸上,她笑靥如花,如八月天如洗的天空,阴霾尽去。
今天是八月十五,合家团圆的日子,云不悔送走程慕白后就开始忙碌。
打扫,祭祖,准备合家团圆饭。
她没想到,今天家里会发生一件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廷来圣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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