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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剩下我和陈警官,我们俩没什么话说,比较尴尬。他摸出烟来:“小刘,会抽烟不?”
我哪能要他敬烟,赶紧摆手:“不会不会,陈叔叔你请便。”
陈警官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头也不回问我:“小刘,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手心都是汗,喃喃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挺吓人的。”
“嗯,是吓人。那就这样了?”他即是问我,也是在问自己。
“就这样吧。”我道,原本还指望警察保护我呢,现在一看也靠不住。只能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还得去找马丹龙。
这时,彭刚不知从哪跑过来:“我到处找你们,原来在这啊。”他看我们神色不自然,追问发生了什么。
我拍拍他:“等回去再说吧。”
我问他,妈妈怎么样了。彭刚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刺激,歇会儿就好。我们一起往回走,彭刚瞅陈警官在前面,他压低声音说:“老刘,我爸爸有信儿了。”
“哦?”我瞪大了眼:“他在哪?”
“你小点声。我爸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我看着他,似乎隐隐有些预感,心怦怦乱跳。
彭刚道:“我爸爸也不知怎么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他让我转告你,说是要找他,就到……”
“到哪?”
“老刘,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我爸爸以前公司的办公大楼有个奇怪的地下室吧。”
“嗯,记得。”
“我爸爸说,他就在地下室等你,还说让你一个人去。”
终于来了。
我看他,彭刚赶紧道:“当然不会让你自己去,我陪着你,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没想到我爸爸变得这么古怪。”
我心乱如麻,勉强让自己镇定,问他:“你不是还要给我看他的画吗?”
“哦,对。”彭刚从挎包里取出一个封口的透明袋,里面放着一张涂鸦的铅笔画。我没有接画,因为看到它第一眼,我已经傻掉了。
怎么形容这幅画呢,我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史诗。画上的背景看不出具体年代,远处高山连绵,一座巨大的城池冒着滚滚黑烟,断壁残垣,阴风呼啸,很像是大规模战争之后的凄惨场景。最抓人眼球的,是城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爬着的全是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真难为画画的人,这数十万计的人,每一张脸的表情都那么鲜活。这些人全都**着身体,苟爬在烧焦的土地上,每一张脸都是扭曲的,痛苦的,甚至还有麻木的。天空飘着雪花,洁白的雪花和城市焚烧形成的黑色尘埃混在天空,形成一道奇异的风景,凄凉肃杀,满眼的悲惨。
画上的主体并不是那些蝼蚁般的人群,而是两个站在高处往下看的人。这两个人都穿着黑呢子大衣,倒背双手,衣角随风舞动,他们威风凛凛,指点江山一样看着下面的人群。两人侧脸对视,谈笑风生,颇有点以万物为刍狗的感觉。凭直觉,这幅画似乎不像历史的某一场景,因为我能感觉到,画上画的应该是一幕非人间的世界。
看到这幅画,耳畔中似乎都能听到画里那些苟且偷活人群的痛苦叫声,怨念至深,让我心里非常堵,像是塞了千斤巨石。我盯着那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脸,嗓音沙哑:“我在哪呢?”
彭刚用手指点了点:“你在这。”
我愣住了,那两个指点江山的人物,一个是彭大哥,一个就是我!
彭刚看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苦笑:“我怎么知道。”
我浑身发冷,头一阵眩晕,差点倒下,幸亏彭刚扶住我。他不无担心地看我:“老刘,实在不行咱们报警吧。我爸爸已经不是那个我熟悉的人了,我们用不着以身犯险。”
我摆摆手,这件事警察根本管不了。与其让彭大哥这么盯着,还不如一了百了说个明白。
“他说没说让我什么时候去?”我问。
“明天晚上。”彭刚道。
和他辞别,在回去的路上,有很长一段路,我没有坐车。我在寒风中慢慢走着,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彭大哥的那张画。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彭大哥想干什么?
想的实在头疼,明天见到他不就全知道了。我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十分难受,身上还发着低烧。
那会不会就是我的死期?一切的终点。
我拿出手机想了想,给李扬打了过去。
“哟,老刘,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现在比诸葛亮都难请啊,今天是啥风把你吹来了?”李扬嘿嘿笑。
“李扬,我现在正在殡仪馆。”
他听出我的声音很严肃,倒吸一口冷气:“你跑那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