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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光明与黑暗

闺房之乐有不少有趣的事情苏檀儿那绣床毕竟是用了好些年了两人大概睡了半个月有一天晚上忽然开始发出些小声音第二天宁毅回家的时候发现床铺已经被拆得干干净净几名家丁轻手轻脚地将一张看来就非常结实绝对不会动的新床抬进来轻手轻脚地组装着。他们之所以轻手轻脚因为苏檀儿就坐在旁边的书桌前闷头处理事情大概吩咐了这帮人尽量不要打搅到她因此这些人也就只好尽量放缓了动作。就这样明明是苏檀儿吩咐换床她却在旁边装作完全看不到的样子这帮家丁也只好痛苦地组装着床铺。宁毅看了觉得好笑他搬张凳子坐到旁边看随后发现自己有点挡路砰砰砰的挪到苏檀儿身边去也不说话苏檀儿的脸倒是全都红了仍旧闷头处理公务。想起来两人的第一次也就是在这种装模作样中过去的。

除了与苏檀儿的相处到处的拜访其余的时间其实还是有不少的。这段时间里宁毅与康贤要了一批匠人准备往水泥的方向进行研究主要是为了给自己修房子做准备。

他没有在这事之上花太大功夫只是说了个大概的方向石灰跟粘土的混合烧制之类的采用不同的原料多做实验其余的便交由那批匠人慢慢去弄。

这事情的难度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如今建房、建城墙也有一批水泥的代替方案只要确定方向弄出一批水泥来并不困难。只是没有非常专门的生产线研究和制取的花费肯定很高昂但无所谓拿钱砸就行了自己先修栋小别墅再说这个无所谓造福万民先造福一下自己开了个头其余的如果康老有兴趣或者那批匠人有兴趣便交给他们去发展吧。

这段时间宁毅去了秦老那边两次两次秦老家中都有客人似乎还是从外地过来江宁的官员之类的要么是途经要么是回江宁省亲于是过来探望秦老。这事情与去年的情形大有不同说明如今有些东西已经在开始发生明显变化了。

第二次去的时候是十一月二十一仍是大雪天这次见到了秦桧。

此时江宁已开了酒禁云竹那边的小作坊里开始酿第一批高度酒并且有了成果他这时从云竹的小楼那边过来顺手拿了一坛准备送给秦老。去的时候里面正在待客他将酒交给秦夫人特意叮嘱了几句这酒度数高便准备走但秦夫人早将他当成了值得信任的子侄辈这时候将他留下:“你且等等我去拿些东西给你带回去。”

这位老夫人知道宁毅性格也不说让宁毅见秦嗣源随后偷偷地过去知会了秦老方才拖了他进去见人。秦老原本便是大官老夫人于官场上的事情其实还是知道一些的她知道让宁毅见见这些当官的总有好处有秦老在宁毅也吃不了亏去用这种方式让他过来其实也是极亲昵的表现了宁毅一时间也只好领情在秦老的引荐下与里面的两个中年人通了名字。

其中一人便叫秦桧字会之时任御史中丞——秦老没说这个但宁毅大概知道是这人了——其人身材高大样貌端方目光看来颇为睿智气质谈吐都显得十分沉稳很能给人好感与可靠的感觉。两人皆是大官大概认为宁毅是秦老的子侄辈交谈几句倒也亲切随后拿小盅倒了几杯酒各自品尝针对这高度酒发表了几句看法相谈甚欢。

见面大抵便是这样宁毅倒也没什么可评价的。

另一方面。学堂准备放假的时候周佩跟宁毅提起来拜师礼的事情。康王原本的打算是要大张旗鼓地弄也就是拉着一大帮人打着王爷的旗号到苏家拜访把一个拜师礼弄得隆重无比的意思也给足苏家和宁毅的面子从此苏家在江宁就有了一个大大的靠山对此宁毅倒是认真地拒绝了。

人的关系网有时候很有趣当你在某个低层次上的时候高层次的人不会将目光主动地望过来可如果你忽然表现得层次很高人们的目光就会变得主动。就如同去年人们对宁毅的态度与今年的对比一般有了这种主动恩怨也就会慢慢产生了虽然说仇怨是一种概率但既然有这种高层次的关系宁毅并不想主动地拿出来炫耀没有意义毕竟这些东西是可以当成筹码存起来的如今苏家如果再遇上什么麻烦可以用王府的关系扫掉但如果如今揭开王府的关系此后会遇上的问题也只会是这个层次上的了。

不过虽然拒绝了如此隆重的拜师礼在今年的年关宁毅倒是打算带着妻子去驸马府与秦老府上拜访一番苏檀儿为此非常忐忑准备了好久但其实随后的见面倒也是普普通通的聊聊家常。驸马府这种地方对于苏檀儿来说非常高级后来问起宁毅为什么会跟驸马爷有了交情的时候宁毅笑着说道:“因为我们都是入赘之人哪。”苏檀儿便轻轻地锤了他一拳。

虽然宁毅不介意在苏檀儿并不喜欢他将赘婿的身份挂在嘴上。

风雪飘飘洒洒地似乎没有停过白皑皑的积雪中小院之中房间里的火光总是温暖馨黄五个人仿佛是依偎在这里度过这个冬季。城市一侧秦淮河弯旁的小楼中也总是温暖的宁毅时常是早晨过去等在台阶边的女子披着斗篷脸冻得红扑扑的搓着双手呵出热气来。让她进去等她也不肯有时候也会有另一名充满活力的女子在台阶边蹦来跳去她们在小楼旁堆起一个个的雪人充满活力的女子见到宁毅便会忙着与他挑衅、吵架。

秦淮河结冰了偶尔能看见那充满活力的女子在上面滑来滑去。但这毕竟是很冷的冬季大多数时候云竹与锦儿还是会待在房间里依偎着炉火不知道在聊些什么颇有相依为命的感觉。

如果那个男人不来就更好了……想要独占云竹姐的锦儿于是会这样想……

十二月就在这样的气息里转瞬即逝年关到了。爆竹声声辞去旧岁的时候武朝景翰八年的光景也终于逝去取代它的是武景翰朝的第九个年头。

这一年富庶的地方仍旧太平民不聊生的地方开始变得更加民不聊生。

这一年天下大势风起云动天灾人祸也频繁而来。

这一年起义在各地掀起旋即又遭到镇压。

这一年爆发了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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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北方、北方。

天空昏暗风雪呜咽鼓动的风与大雪将草原上的一切都淹没了下去能见度几乎不到三米的恶劣天气里隐约有些细碎的不协调声音恍如幻觉。

我们的视线向前方巡弋而去贴近了地面尸体与鲜血赫然映入眼帘人死得不久但血已经冷了在风雪里开始凝结。

不仅仅是一具尸体映入眼帘的尸体以各种不同的惨状延伸出去手脚被劈断的身体被刺穿的箭矢射入脑门的鲜血与碎肉汇集在了一起战场的中央有两辆大车周围的人已经死光了一具尸体甚至被长枪贯胸而过钉死在了大车上双足离开地面。

视野继续延伸风雪当中三个人没命地朝前方奔逃他们穿的是辽国的服装脚步在地下掀起一阵阵的积雪但前方什么也看不到陡然间一支箭矢飞出雪幕。噗的一下跑在侧面的那人被箭矢贯胸而入身体飞了起来砰的摔在地上。

隐约的视野中侧面风雪里显出巨大的轮廓两人已经跑了过去但已经逃无可逃了他们知道更多的人还在朝这边围过来。

跑在后方那人挥舞起手上的刀朝后方看去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辽国将领:“你们是什么人!哪个部落的!竟敢妄杀……天使。”

轰然间风雪卷来战马长嘶他的身后仿佛落下一道响雷同时传来的还有同伴的惨叫声以及身体被碾为肉泥的声音。偏过头去瞬间视野侧前方巨大的黑色战马扬起双踢轰然踩下将他的同伴整个身体都给踩碎而他的话也没能说完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上贯穿了过去!

他感到风雪停下来了。然而并非如此黑色战马上的身影犹如山岳在一瞬间竟然挡住了这漫天嚎吼的暴雪然而他感到他的身体在往上升胸口很痛一杆大枪从胸口刺入自背后穿出马上的人将他单手挑了起来。

“你们辽国已经完了。”

他听见战马上的身影这样说着。更多的身影朝这边汇集过来犹如这恶魔的随行者。

“你、你是什么人……”他口中吐出鲜血想要用双手抓住枪杆口中只是下意识地重复着“哪个……部落的竟敢妄杀……天使……”而战马上的恶魔冷冷地望着他。

“孛儿只斤……”血真冷这是辽将听到的最后声音风雪嚎吼起来瞳孔在扩散他没能听见风雪中最后的三个字。

“……铁!木!真!”

黑暗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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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梁。

大雪封山但雪已经停了。陆红提坐在寨子旁边那块拂去了积雪的大石头上看着远远近近延绵起伏的白皑皑的一片到处都是山看起来真是太蛮荒了不知道江宁的冬天会是什么样子。

但有些东西山里也是有的她听着后来传来的孩子们打闹的声音一颗雪球从她的头顶打了过去嘿没打中。昨天二红跟六子成亲了今天还很热闹寨内寨外哪里都感受得出来。

她最近拒绝了朝廷的招安也拒绝了占据绵山一带的“河北虎王”田虎的招揽寨子里的人都不太明白她想要什么拒绝招安好理解招安也没好果子吃但拒绝造反干嘛真是不清楚大家本身干的就是造反啊。

上位者就是要有神秘感。

夕阳在这片山麓间洒下余晖想起江宁城的那个书生当初该把他绑上山来的。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瑞雪兆丰年今年是个好年景。

只要不打仗其实年年都是好年景。

希望不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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