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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二虎诉说完后,谢修齐心中已满是苦笑——虽然二虎言语闪烁,对其中内情颇有遮掩,但又岂能瞒过精明无比的谢修齐?
原来二虎家今日此事,归根结底还竟是被自己前身所牵累。
当初纵火案后,自己前身整日沉迷醉乡。这日日酗酒无度,自是花销极大的。而陆府又左支右借,刚为他赔了一大笔钱,府中也颇是捉襟见肘,自是也暂时断了他的银钱供给——这也是渐渐传出后,众人都以为陆伯伯已厌弃了自己前身之因。
于是,自己前身在家中有酒就浇愁,无酒则打砸怒骂,却是苦了早已视前身为主的二虎。这数月来,淳朴无比、只为那一钱活母之恩的半大少年靠着自己卖力气做小工,又从家中多年来的零碎积蓄中偶尔拿点,倒是供上了自己前身的酒,然而二虎家中,却渐也山穷水尽。
长此以往,怎生得了?二虎每次苦劝无果,在家中长嘘短叹之余,却是被同样感恩图报的其母顾李氏也上了心。
随之,邻近的钱家村有户大户人家似早就看上了二虎幼妹,一月前,那户人家趁二虎出外做工之时,奉上大笔彩礼为家中幼子求娃娃亲。
若仅是如此,那倒也罢了。但不是事出有因,那大户人家尚属殷富,又岂会巴巴的与穷得只剩下个破烂小院的二虎家结亲?原来那家人的幼子却是幼时似为一场大病伤了脑,乃是个从小痴痴傻傻之辈。
顾李氏开始自是百般不允,但媒婆照钱家所嘱花言巧语巧言令色,说什么两人还小,只是先议个亲,若是日后不满意,自可将彩礼奉还,退亲便是。又兼钱家奉上的彩礼可谓丰厚至极,足以应付谢修齐数月的开销。
双管齐下之下,却是让心中亦早忧二虎所忧的顾李氏为解燃眉之急,想着就如那媒婆所言,大不了日后家中宽裕了凑够钱,将彩礼退了便是。
于是,一念之差,顾李氏却也收下彩礼立下了文书,将二虎幼妹许给了那户人家的幼子,只待来日两人长大,便可成婚。
但顾李氏却不知道,文书已订彩礼已收,岂是真能说退就退的?
回家知悉此事之后,二虎立时要退了彩礼——三儿年纪虽还小,但也算出落得有了几分楚楚动人的美人胚子,二虎还指望她日后能开心快乐,嫁个好人家的呢,又岂会让她嫁与一个白痴?
然而此时木已成舟,那户大户又岂能让他如愿?
闻听二虎要退亲后,那家人却是纠集了村中宿老、相熟戚友等人闹上了门来,气势汹汹要讨个说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娘手印都按了,彩礼也收了,说退就退?婚姻大事可是闹着玩的么?耍我家么?要退也行,十倍赔偿我家彩礼便是!
而这,正是方才谢修齐与安萁所见一幕之由来。
谢修齐沉吟着点了点头:“所以,那钱家就是不愿?”
“是的少爷。”二虎满是恼怒地回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钱家据此为柄,小人却也无计可施,如今正僵着呢,却不想您忽然来了。”
谢修齐若有所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旁的安萁也满是担忧之色:“是啊少爷,此事恐怕还真是那钱家在理……虽然自大长公主后,我等女子于婚姻亦有了些许自主,但父母媒妁却仍是可一锤定音的……”
“可怜的三儿,她很可怜的呢……少爷你可不可以帮帮她。”
小姑娘搂着默默垂泪的小丫头在一旁软语央求着,却顿时让谢修齐啼笑皆非——自己一屁股屎都还没擦干净呢,而且此事显然又是顾家中计理亏……当哥无所不能不成?对了,这大长公主又是谁?婚姻自主?
不知怎的,谢修齐已是越来越觉得这个时代似有古怪了——安秀口中所言的雍府,安萁口中所言的巡察署,街上一路走来的整洁整齐。种种诡异都让谢修齐穷搜前世记忆,也找不出有哪个朝代符合现时所观所见,更恍惚有一种并非置身古代之感。
如今更还又冒出来个什么大长公主?婚姻自主?
然而周遭的一切却都在真真实实地告诉他,这是古代。
可这到底又是哪个朝代?这些诡异,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间,谢修齐却是又将心思转了回来。
二虎家……真真是淳朴良善至极啊……十年前活命之恩,十年后仍竭力以报——更何况此事还是因前身而起……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在古代确为儿女婚姻之事的天大至理……这倒是该如何应对?
心里想着,他却也是喃喃着沉思了起来。
二虎见少爷似是神游天外,倒也没再说话,只是走到一边咬着一个草根蹲坐着,脸上愁苦之色更浓。
门外的喧闹之色也渐渐盛了。
不多时,只见房门已是被一人大力推开,随之,几个哈头哈腰的人却是引着两名垂垂老矣的老者走进了门来。
“两位老族长德高望重,此事您们可得给我等做主啊……”
那名曾在屋外尖声嘲笑谢修齐的村妇此时正满脸哈巴狗的神态,正朝那两名肃容进门的老者谄媚道。
右首老者顿时满是自得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大壮家媳妇你就瞧好了,老朽还真不信他顾氏宗族就如此不顾体面,任由一个毛头小子胡来。”
话中之意虽是指二虎,眼中却是往谢修齐这边讥讽看了一眼。
左首老者却皱了皱眉:“钱孙氏,勿须喧闹,若是你家在理,老朽等自会为你家秉公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