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坊花魁,变成文官小妾,这其中的转变有多大,俏枝儿在路上就已经有所准备。
李逵招摇过市的让她骑着马,身为四品文官的李逵还牵着马将俏枝儿带回家,说明李逵对她很重视,甚至是宠爱。
她甚至元气满满的在心中暗暗做出决定,一定要让李逵对她神魂颠倒,草根流民家的穷苦女儿,要逆袭太师府嫡女,走上人生巅峰。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蛰伏起来,不能让人看到她的野心。
“奴家,见过主母。”
后宅之中,正妻的身份不容挑衅,是绝对的权威。在官宦人家,正妻的权威要比宫中的皇后都要有威严。并不存在男主人宠爱小妾,就能让正妻的地位受到挑战。毕竟在后宫之中,皇后连一个贵妃都有可能对付不了,但是在后宅,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毕竟,皇后的娘家人对皇帝真没有什么威慑力。
但是门当户对的正妻娘家人,都不是假的。
刘清芫也不管俏枝儿心里怎么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多了个可以调教的对象。看向俏枝儿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似乎还带着莫大的期待。
两万贯买来的小妾,可不能玩坏了。
花魁娘子又如何,有道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花魁娘子也不过是几年的功夫,短的甚至只有一两年,就泯灭众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太师府嫡女,皇帝小姨子的身份,这是一辈子的贵女,根本就不容她挑战。
俏枝儿低着头,低眉顺眼的如同当初刚进教坊,被女官们训斥,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刘清芫满意的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俏枝儿。”俏枝儿刚说完,就意识到这个名字不妥当,她如今算是李家的小妾,得用正经名字。
果然,刘清芫听到之后,微微蹙眉道:“这个低贱的花名以后不能叫了。”
“奴家以前姓花,叫花悦容。女为悦己者容的悦。”
“这名字听着怎么还像是花名?”
花名就是艺名,是教坊勾栏歌舞伎使用的名字。而且这个名字还有很大一部分和她的特点有关,俏枝儿这个名字,首先是俏,说明她长相出类拔萃,枝儿更是有高人一等的寓意。但这名字终究是花名,用来后宅肯定不合适。
“这名字不好听,把‘悦’改成‘月’,将就着用吧!”刘清芫也懒得给俏枝儿想名字,干脆就将‘悦’这个带着明显风尘气息的字改成了‘月’。
俏枝儿心里委屈不已,这名字怎么就不好听啦?
她觉得挺好。
好在刘清芫并没有对俏枝儿的名字深究下去,而是换了一副表情,甚至有种蛊惑的意味,对对俏枝儿道:“月容,你可有理想?”
理想?
啥是理想?
刘清芫解释道:“就是如果没有人再约束你,你也不被人管束奴役的时候,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阴谋,肯定是阴谋?
俏枝儿心头警铃大作,根据教坊前辈们的惨痛经验,俏枝儿立刻感受到了来自刘清芫的深深恶意。哪有身份尊贵的主母对贱籍出身的小妾如此和善的道理。她一定是想要欺负人,绝对不能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要不然就该是被欺负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了。
可是,她的靠山是李逵。
而李逵在带她回家之后,就不见了。
没有了靠山,俏枝儿毕竟才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子。即便是在教坊这等泥潭般险恶的环境中长大,早就泯灭了天真。
但她也有过幻想,不是少女的幻想,而是挣脱牢笼之后的想法。
她想要经商,做一个自食其力的女人。
带着一丝期待,俏枝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回禀主母,奴家以前想过要做商人。”
“做什么商人?”
“开店!”
刘清芫嫌弃道:“做老鸨儿?”
俏枝儿急忙摇头道:“主母,是胭脂店。”对于老鸨,俏枝儿恨得牙痒痒,怎么可能会将老鸨作为崇高理想的目标呢?当然,这也是她年轻,教坊出来的女子,从小接受的都是如何取悦男人的技巧。等到她发现经商不那么好做的时候,最终还会挑选几个有姿色的女娃,细心培养之后,在半老徐娘的年纪晋升为老鸨。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在年轻的时候,她要存够钱,足够自己赎身的钱。
好在俏枝儿已经没有了这方面的困扰,她已经成功脱离了教坊这个魔窟。可她的情况并不怎么好,似乎有种‘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危险。
“经商啊!”刘清芫似乎挺有兴趣,这才笑着将俏枝儿从地上搀扶了起来。笑道:“这个容易,咱们李家生意太多,根本就管不过来,要是有个能让老爷相信的身边人管一部分生意,也是好的。”
俏枝儿仰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刘清芫,失语道:“主母,您答应了?”
“傻话,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拒绝?”刘清芫温和的如同春日的阳光,感染了周边人。俏枝儿甚至有种要掏心掏肺的对刘清芫效忠。
可她根本就没有看到,边上的张贞娘和聂翠翠猛地打了个哆嗦,想到被刘清芫恐怖支配的日子。心头不免为俏枝儿默哀起来,这傻孩子,心眼怎么就这么实诚呢?
混吃等死不好吗?
为何要想不开?
至于为什么张贞娘和聂翠翠认定了俏枝儿是想不开,原因很快就揭晓了。刘清芫给俏枝儿画了个大饼,抬手就是大手笔:“不过你也不会经商,做生意有不少门路,得好好学。要是你学成了,我给你做主,先拿个两万贯给你练练手。”
啥家庭啊!
练练手,就用两万贯来练手?
万一赔了呢?
俏枝儿赎身的价格才只有这么点啊!
想到这里,俏枝儿没来由的心慌起来,怯怯道:“主母,奴家赔不起啊!”
“做生意就是有赚有赔,赔了就赔了,哪有什么常胜将军。”刘清芫毫不在意道,她还想起来了李逵当初去沂水县卖人参,自以为能够卖高价,缺不值几个钱的凄惨模样,就咯咯笑起来。而且收货的还是她三姐夫家的药铺。连李逵做生意都会把自己给坑了,更何况俏枝儿这个雏?俏枝儿不敢应话,她忽然发现自己狭隘了,自己和太师府的嫡女比起来,简直就是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