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地老酸辣手书生章惇瞪眼:“不识抬举的小子,以后老夫不用他了。”
反倒是三儿子章授在边上,浑不在意,心中腹诽不已:“您老人家也就是说说而已。安焘要用李逵,没有你的同意,李逵能从延安府的任上去秦凤路任职?”
章惇见儿子表情不对劲,顿时骂道:“顽劣子,你懂得官场之险恶?李逵十多岁就敢杀人,是个能轻易相信的人。老夫招揽他,是要勘磨他的戾气,好为我大宋储才。”
“鬼信!”这话章授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章授在家里的兄弟之中才智最低,因为太笨被老爹剥夺了做官的权力。刚开始的时候,是恨,他也想做官,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却被养在家里做管家,他能答应?好在二哥中了进士第十名,也被章惇拦着不让做官,章授心里才平衡了不少。理由是老二太单纯,做官只能被人骗,这等鬼话,也就是章惇能说的出来了。章授也只能干瞪眼,而且在家,不敢对章惇有任何不顺心的举动。见父亲生气,章授当即求饶:“儿子错了。”
章家的儿子都很厉害,至少四个儿子都中了进士。可章惇却拦着三个儿子不让当官。章授虽然也是中了进士,但排名靠后,属于在智力上不被老爹看好的傻儿子。蔡京家的儿子是真傻,可章惇家的儿子是被镇压的真龙。
唯独老四做官了,还是在苏轼主考那年中了进士第五。老四的仕途章惇不能再拦了,因为章惇科举最好的名次也是第五。说老四傻,岂不是说他自己也傻?
说起来,章授也是一肚子气。可谁蛮横得过他家的老爹。而且,章家确实不用官职来显赫门庭了,老章家往上数七代,都是官二代,而且都是三品以上官宦家的官二代,牛大发去了。自从大宋建国以来,章家出过太师,观文殿大学士,宰相,甚至死后还有封郡王的牛人。章惇当宰相,也不是章家第一人。家族之中,仅仅中进士还活着的成员就超过二十人。
这样的家族,绝对是大宋最为显赫的家族,做不做官都不会受影响。
章授整天被老爹镇压,心中压抑难以释怀,想要出去转转,于是对章惇恳请道:“父亲,儿子和李逵颇为投缘,要不让儿子去试探一二?”
“你……”
不信任的目光落在了章授的脸上,这让章授既难受,又难过。奇怪的是,章惇出人意料的点头道:“也好。不过要尽快去,不能等李逵拜访了其他朝廷重臣之后再去,而且要去人多的地方,得能让人认出来的地方。好让旁人想要拉拢着小子有所顾虑。”
“勾栏怎么样?”章授醒目道,这是最出风头的地方,争风吃醋,惹人厌恶,好的坏的名声立马就传出去了。尤其是在官场,谁晚上点了哪家的花魁,官场上第二天就能知道。
男人之间,有时候是阴谋诡计的争斗。但有些秘密,不分享,根本就感受不到秘密的乐趣。
章惇不假思索道:“档次太低,去院子,最好的院子。去账房支取十两黄金,你以后的月例涨到五十贯。”
章授大喜,他没有做官,更没有田产生意,手里没钱,就只能眼巴巴的指着家里的月例。说好听点是在家享清福,说难听点,是被他爹当狗豕一样豢养了起来。
可他又不是靠自己的才能没办法自立门户,堂堂进士老爷,说没办法自立门户也说不过去。
“见过三爷!”这时府邸的幕僚走来,先是对章授行礼,然后走到章惇身边轻声道:“相爷,中书舍人索大人来了。”
“让他去前厅侯着,老夫随后就到。”章惇对儿子挥挥打发。
章授躬身退后:“儿子告退!”
出了府邸,被冷风一吹。
章授有点清醒了过来,他难道还要为每个月的月例高兴?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其实他也知道,做官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他家老四,堂堂进士第五的名次,竟然做官快十年了,还是芝麻大的七品官。这话说出去,京城满大街的人都知道有冤情。要说章惇没压着儿子得前程,谁也不信。可问题是,章惇不给儿子升迁,谁也没办法。
他是宰相,还是爹。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站在街头,章授低声在心里默念:“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三爷,该上车了!”
“去汴河边上的天香院告诉他家大娘,三爷我今日包场。”章授临上车时,对门人豪放道。
门人纠结着摸着兜里的钱袋,这还是包括了之前章惇特批的活动经费,满打满算才一百多贯,但是这点钱想要包下天香院,似乎有点问题:“三爷,咱们带着的钱不够?”
章授怒道:“难道我堂堂进士的文采,加上显赫世家,这天香院还不上赶着给咱爷们打个狠狠的折扣?”
“三爷,你又是不知道,这天底下的鸨儿爱钱,姐儿爱俏。这两样,您老都欠缺了些个。至于相爷,他老人家的名头在院子里可没啥威慑力。”
章授摸着自己略显沧桑的脸庞,感慨人生匆匆,他的青春就此逝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