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杰,你要请客?”“多稀罕呢?给你们也分一只。”
“吃不了,我们天章阁人少,就拿两只羊腿,有多余的羊尾给多留两个。”
“骚气的玩意,吃那么油腻,你不难受?”
“本官就喜欢肥的,你管得着?”
“等送来了,你自己去选!”
……
往来和李逵说话的都是皇城内穿绿袍的小官,从九品到六品,六品的少,大部分都是七品和八品官。
接单的小厮搬着一张竹子的躺椅放在了李逵的面前,献媚道:“大人,您的宝座小人给你存放着,入冬前刷过一层桐油,有点拉手,您老多担待。”
鲁大师压根就不敢说话,跟着李逵,见人走了,才低声问李逵:“大人,我们不是来枢密院办正事的吗?”
“你傻呀,不是到饭点了吗?”李逵抬起眼皮,舒坦的蹂躏老楠竹制作的躺椅,发出咯吱咯吱烦人的噪音。随后抬手顺着御道对鲁大师道:“你瞅哪里?是不是很多官员都在院门外等着,我们这时候去,啥时候能轮上我们?”
鲁大师定睛一瞧,不解道:“大人,哪里是?”
“枢密院,对了,中间那座院子是枢密院,边上的是都事堂,还有就是门下省的,秘书监……”李逵发现秘书监这等小衙门完全被权威衙门的建筑给挡住了,顿时无趣道:“那地方不好找。”
在皇城里,最忙碌的永远都不是都事堂,而是枢密院。占据大宋一年赋税支出六成,甚至七成的枢密院,每年核算的钱财超过六千万贯,这么一大笔钱,必然会让大批的官员在枢密院门口等待召唤,期待可以从军费之中获得一笔可观的拨款。
反倒是都事堂,虽说是宰相的官衙,但是在官员排队等候召见这件事情上,却落在了枢密院的后头。谁让都事堂穷来着,大宋的官员就这么势力,没钱的衙门,门口往来的人都行色匆匆,深怕招惹了衙门里冒出来的穷酸气。
鲁大师顺着李逵指的方向,暗道一声:“好多!”
可不是很多吗,官员在寒风中被冻地如同寒风中过夜的母鸡,蜷头缩颈,好不可怜,可还是巴望着望着衙门口,期待能见到上官,拿出胸口捂着的请款文书。
鲁大师暗暗苦笑,他在皇城的处境也很不妙,连个椅子都没有,比李逵都不如。好在有好事者给带来了个马扎,才让鲁大师免于被观瞻的危险。可他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脑子里还一遍遍过着刚才李逵和天章阁的官员就差骂街了,可为何又请天章阁的人吃烤羊?
实在忍不住,他就问了李逵。
李逵有气无力地躺在躺椅上,不耐烦道:“吃饭的时候吵架,多傻的人才会干的出来。就算是珍馐美食,也味同嚼蜡,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人呐,起初就是为了口腹之欲,吃美了,人就高兴。要是连这点高兴劲都没有了,这破官当着还有个什么劲?”
鲁大师还是头一次听说,吃饭要比当官还来的重要的歪理。
烤羊包裹在特制的罩子里,送来的时候,还滋滋冒着热油。
“吃啊,愣着干什么?咱们这种没衙门的可怜人,只能在御道边上对付一口,这烤羊冷了,味道就大变样了。”
鲁大师试着上前咬了一口,香脆的羊皮,带着油脂炸裂的浓郁香味,瞬间俘虏了鲁大师不算挑剔的味蕾。
他是个卖体力的人,虽说是官,但是文官不承认他是官,武将也不待见他,只能在杂官之中混迹。有道是巫医乐师百工,就连不入流的身份之中,他这个从事百工的工头也不出彩。在皇城之中耽搁了这么久,早就饿了,就跟着李逵大快朵颐了起来。
咔咔咔
口中清脆的食物咀嚼声,让李逵满意不已,嘟哝道:“这家酒楼的烤羊手艺见涨,没无辜我经常照顾他们生意。”
李逵无疑是这家酒楼的大主顾,只要不休沐,他雷打不动一天一只羊的消费,把酒楼烤羊师傅的手艺都给练了出来。
正吃着高兴,李逵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个不善的眼神盯着他,顿时有些不乐意的回头,发现是李清臣。而鲁大师更是吓得猛将口中的食物用力咽下去,却一个劲的打起嗝来。他虽说是个杂官,但也知道紫色官袍是三品以上的大官才能穿的。
大宋官制,五品以上穿绯袍,五品一下穿绿袍,紫袍,得是三品大员才能穿。至于吏,唯素袍可选,何为素?玄白二色而已,玄是黑,白自然是白,俗称黑白狗。
鲁大师仅仅是九品的杂鱼,见到了三品的大员,还不得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
李逵怒气冲冲地回头,随后脸色如同烧开水般咕噜开了,展开笑颜,站起来道:“老师,您老来了?”
“老夫在中堂等你来,为何不来?”
“这不没轮上我吗?”
李逵指着枢密院外大群龟缩在墙根底下的等待召唤的官员,无奈道。
李清臣仔细的打量了一阵李逵,气地都快冒烟了,他这个便宜弟子,为什么每次见他都有想要掐死他,清理门户的冲动?是否苏轼面对李逵也是这般感受?即便李清臣的涵养不错,但也忍不住指着李逵的鼻子怒道:“你就压根没来枢密院,老夫都让门人在衙门口侯着了,你要是来过,根本就不用等。”
李逵傻眼,随即面带荣幸道:“弟子在老师心中已经如此重要了吗!”
李清臣冷哼一声,径直走了。
李逵见鲁大师傻愣着,急忙对他大喊:“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跟着!”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