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授微微蹙眉,他脾气也不怎么好,可是和他爹相比,简直就是个好好先生。只不过他是文人,文人有文人的习惯,就算是拒绝人,也不会当面说。委婉的说出拒绝的话,这才是文人的习惯。没想到刘葆晟料错了他的意思,心中暗道:粗鲁的军汉。再次开口不免有些不悦:“刘将军,你那女婿是淮阳军校尉,应该是六品武官。而淮阳军隶属于京东东路宣抚司,在京西路出现替我世叔办事,难免惹人闲话。”
“章官人说的极是,老朽刚才失言了,还请公子,学士恕罪。”刘葆晟根本就不敢多待,匆忙找了个借口:“学士,少卿让李逵去我那里将人带来,在下刚来颖州,少不了安顿一些俗物,还请学士恕罪。”
“我送送将军!”
苏轼将姿态放得很低,刘葆晟的到来,帮了他的大忙。苏轼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同时也没有多少架子,更没有门户文武高低贵贱的想法。
可刘葆晟哪里敢让苏轼送?
弓着腰,一步步往外退,一边作揖不已:“学士留步,还请留步。”
苏轼这才无奈,目送刘葆晟离开。
等到刘葆晟离开之后,苏轼立刻让高俅去唤推官徐让。之前的事苏轼故意装糊涂,为此,徐让还老大不愉快,就算是上司派人来请他,他也是老大不乐意的情绪。
从官署来到后衙,发现还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州里来同僚了,不认识啊!
苏轼没等徐让问,就先开口道:“徐兄,按照往年的规律,不足半月,颖州的粮价就要暴涨,不知徐推官有和良策?”
徐让一辆懵懂,他狐疑的看向苏轼,按照他对苏轼的熟知,上司苏轼是个不管事的甩手掌柜,这时候问粮价,估计是怕到时候出乱子,被御史弹劾吧?
心中冷笑不已,徐让阴恻恻的看向了章授,还以为是苏轼新请来的幕僚,推辞道:“不知这位是?”
“后学章授,辛未科侥幸中了二榜三十五名,如今是闲散人一个。”
和他老爹章惇一个德行,章授也有看不起人的毛病,说好听点是自负,说难听点是目中无人。他虽说自己是后学,却故意将二榜说的铮铮响,好让徐让知道,他不是徐让可以拿捏的小人物。
苏轼也不在意。
反倒是徐让闹了个大红脸,他这个快三百名的同进士,在章授面前一点优越感都没有。仿佛啪啪啪被抽了一通耳光。
不过章授的自我介绍还是透露了不少信息。大宋官员中进士,而拒绝做官的人虽然不少,但也不太多。毕竟考中进士都不容易,而姓章,就让徐让想到那家人,章惇。
很少有一家子爷五个都考中进士的官宦人家,章惇一家子无疑是最让人吃惊的一家子。
一门五进士,要不是章惇死活不让三个儿子出仕,章家可能成为大宋最为耀眼的一个家族。徐让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对方拿鼻孔看人,果然是有过人的本事。如果真是章惇的儿子,他真没有地方可以轻视对方的资本。
于是,徐让拱手问:“可是章学士家的公子?”
“排行老三。”
“久仰,久仰!”
章授也是一肚子气,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个爹?老大,老二,老三都中了进士,轮到老四,章惇还是想要养在家里。这下子,连自家夫人都看不下去了,才让章惇勉强同意小儿子出仕。
自己堂堂进士出身,却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混上,专做跑腿的活,说出来都是一把泪。
徐让这才放下了轻慢之心,对苏轼拱手道:“想要平定粮价,首要就是控制颖州境内的常平仓。不过常平仓另外两个仓监都和贾道全关系莫逆,很难保证他们是否有所交易。”
“其次恳请学士上报提举常平司,恳请周围州府调粮。”
“还有控制米铺,限制每人每日购粮,防止有人囤积获利。”
……
苏轼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提举常平司不可能了,我十日前上报的请求被否。奏请京城时间上来不及,至于限制购粮,不过是舍本逐末之法,也是被动之举。如今,州府手中没有控制粮食,之前本官虽有将常平义仓控制的想法,但是考虑到衙役一来人手不足;二来,衙役都是本乡本土之人,难免会和贾道全等人有私下往来。如今我已经借到了人手,放心,比衙役好用,人数在两百人上下。控制两个粮仓应该错错有余。”
“学士的意思是?”徐让听到这里,哪里不知道苏轼的意图。
苏轼恶狠狠的咬牙道:“子曰:见义不为,不勇也。轼虽是一介书生,但自问从不怯懦,本官决心和这些恶人斗一斗。”
徐让闻之大喜,躬身道:“但请学士驱使……”
“好,就等徐兄这句话了。”苏轼大喝道:“你带齐人马,将颖水,汝阴,两处常平义仓控制下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