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宁稚仔细琢磨,耳边传来梅兰的一声开始,她连忙收敛心神进入状态。
这场拍的是清晨宁稚起床后的一幕。
邻居们凑在一起议论三楼新搬来的那个女的。
她们用手掩着嘴,凑到彼此耳边,仿佛在讲什么羞于出口的淫靡秘闻,但那说话声音却不见得小,“啧啧”的语气间带着她们高人一等式的鄙夷与唾弃。
她们嘴里那些露骨的描述,是池生对阮茵梦的初印象。
这场戏对刚入门的宁稚来说很难。
日常戏本来就考验表演功底,而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后的反应,没有台词,只能依靠几个表情演绎出来。
宁稚今天进步很大,虽然还是拍得磕磕绊绊的,但从梅兰温和得多的神态里能看出她对她的进步应该还算满意。
宁稚每拍一遍,都会装作不经意地朝沈宜之那边扫一眼,想知道她对她是什么评价。
沈宜之一整天都在,他们拍了多久,她就待了多久,但宁稚发现,沈宜之早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越发地淡了下来。
直到傍晚,最后一遍拍摄。
“cut!”梅兰的声音响起。
宁稚飞快地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一遍有没有出错。
梅兰拍了下手:“这条过了。”
所有人都一致地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宁稚眉眼一松,也忍不住笑了笑。
“不错啊。”道具组的小哥一边收拾道具,一边冲宁稚笑。
几个灯光师听见了这话,跟着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他们跟的组多了,演员也见得多,腕大腕小的对他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好好演戏,别闹幺蛾子,让他们早点下班。
两天拍摄下来,现在这反应算是对宁稚的肯定。
宁稚笑了笑,被夸奖当然很开心,但她马上想到沈宜之的态度,立即转头去找她的身影。
便见梅兰站在她边上。
她目光扫过来,在宁稚身上落了片刻,便低了头,与沈宜之讲了几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宁稚直觉她们在说她,她不由走了过去。
走近了就听见梅兰说:“宁稚今天的表现可圈可点,接下来要是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拍摄就顺利了。”
原来是在夸她,宁稚嘴角都要翘起来了,又忙忍住,想要表现得淡然一下。
沈宜之正好抬眼,看到了她,宁稚微微地抬高了脑袋,骄傲地等着挨夸。
沈宜之的目光在她身上一顿,点了点头:“嗯,不错。”
她说完,便站起身走了。
相较于夸奖,倒像是仓促的敷衍,像是在说她今天的表现并没有那么亮眼。
直到她离开片场,宁稚才回过神来,刚才被那么多人夸的欣喜一下子都没有了,她抿紧了唇,却什么话都没说,有些倔强的样子。
收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大家心情都不错,商量着今晚去哪家大排档撸串,也有人来问宁稚去不去。
不论是不是真想请她一起,一个团队里待着,问一下总是必要的。
宁稚摇摇头,客气地拒绝了。
她走出这间房间,夕阳正好从楼梯拐角处的窗户照进来,洒在楼梯上,一片暖暖的橙黄。
宁稚站在这片阳光里停顿了一下,她发现,她和池生还挺像的,池生是奶奶带大的,她也是。
池生和奶奶住在旧旧的老房子里,周围的邻居特别嘴碎,爱讲闲言碎语。
她和奶奶也住在这样的老房子里,也有嘴碎的邻居。
她想起许多在那幢老房子里发生的事。
八岁那年,她爸妈离婚了。
从宁稚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在不停地吵架,没有一天是好的,结婚时的浓情蜜意在日复一日的争吵埋怨中早就消磨干净,只剩下了相看两厌。
所以离婚是件好事,让他们都解脱了,而对宁稚来说,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都不想要宁稚的抚养权。
为这事他们又吵了好几天,最后是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来把宁稚接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