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奕神态一下子变了。
那双什么时候都很散漫的眼睛凝着寒光,露出令人生畏的锋芒。
到了他这个境界,前缘后事皆与天道相和,不可能产生什么错觉。刚才一刹那的心悸,即是天降预兆。
危险的预兆。
可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出路边那个小娃娃有哪里危险。
不过是一名修行不久的小弟子。
荀奕眼神越来越露.骨放肆,宿怀星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将小徒弟挡在身后,冷冷说道:“真人这是什么意思?”
荀奕笑道:“这孩子好看,我多看两眼。”
燕以泽像是吓到了,颤巍巍伸出手,揪住眼前垂落的一截衣摆,略带哭腔唤:“师尊……”
“嗯,为师在这。”
宿怀星安抚小徒弟,声音温柔得像要淌出水来;转向荀奕,似水的柔情瞬间结满冰碴子。
荀奕:“……啧。”
荀奕还想再看看那孩子,“圣人”手扶剑柄,眼神无声说:“敢乱看一下本座挖了你的眼睛。”
真没意思。
他意兴阑珊,懒洋洋道:“不打扰道君疗伤了。”
临走深深看燕以泽一眼,模糊的预感越发清晰。
这孩子一定有问题。
宿怀星轰走心怀不轨的七曜宗主,俯身牵自家崽,温温柔柔说:“半夜三更,怎么坐在这里?”
燕以泽嘴唇一抿,泪如雨下。
宿怀星从抽抽噎噎含糊不清的话音里抓住几个字词,欣慰又心疼,按进怀里揉揉小徒弟脑袋:“别怕,别怕,师父没受伤……”
雄性独有的、浓郁化不开的气息,从他身上四散开来。
燕以泽整个人僵住了。
这是谁的气味?!
不是刚才那个人,也不是那个掌门。
味道很烈,像火,扎根在神魂深处,张扬炽热,肆意燃烧。
燕以泽忽然意识到这味道来自于谁。
那个魔头!
他沉沉地呼吸一阵,压住滔天的怒火,弱声道:“他们都说、您让魔头打伤了……”
“怎么可能。”
宿怀星不想让自家崽崽担心,眼睛不眨编了一段“为师大发神威,魔修退避三舍”的打戏。
燕以泽不信。
不可能只是打了一架。味道太重了。东陆那些淫龙到了发.情期,日夜不休交尾,彼此沾染的气息也远不如这样深。
师尊到底做了什么,神魂由浅而深、满是那魔头的痕迹?
他靠在师尊怀里抽泣,肩膀一耸一耸,慢慢蹭开松散的衣领。
肩颈愈合的伤口露出小半。
为了显示战斗激烈,宿怀星假造的伤势狠极了,从脖颈到腰腹,到处都是见骨的刀伤。可惜他自愈能力太强,如今只剩几道浅浅的血口。
零零星星的血迹,深浅不一的淤痕,还有伤痂脱落、微微泛红的细嫩肌肤……
格外的……不堪入目。
燕以泽心如擂鼓,眼角晕开一抹不易察觉的淡金色。
宿怀星还以为他哭过劲了,喘不过气,轻轻为他拍打后背,冷不防被搂住脖颈。
!!
宿怀星呼吸微滞,难受地动了动下巴,心想这孩子缠人的毛病跟谁学的,见什么都要抱一下,抱住了就不撒手,嘶、轻点啊狗崽子!
小徒弟紧紧抱住他,呜咽着说:“大魔头好可怕,师尊别见他了好不好……”
完了,他家崽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