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福特车在风海歌舞厅面前停下来,花曼依下车,站稳后对着后车座的车窗开口,“谢谢巩妈,谢谢福伯。”
车窗里挂着的白色蕾丝镂空窗帘被?拉开,露出来的是江吟的脸,她看起来脸色并不太好?,但是作为长辈她还是叮嘱了几句,“曼依,路上小心点。”
“好?。”花曼依抬起眼?讷讷回应,视线不由自主越过江吟,落到她旁边坐着的懒恹女人,那薄薄的红唇在她花曼依下车后又噙上了一支香烟,正低着眉眼?点火,对她的话不予理会。街对面的灯光打落在她侧脸上,轮廓优越到让人叹为观止,鼻挺唇薄,眉眼?慵懒,是生性凉薄之姿。
身后的歌舞厅隐隐约约传出歌女曲调婉转的唱腔,花曼依收回视线,转身往霓虹灯斑驳的歌舞厅走,夜风吹在她身上,把她身上的裙摆轻轻摇晃起来,额角的碎发紧紧贴在脸色,有些模糊她的视线,却让她心底逐渐清晰明朗某些事。
她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车缓缓开动,朝着街角的另一头?驶过去,花曼依没发现在她转身后,车里的女人点完烟,视线在她纤细的背影上停留良久。
……
方羽看到她回来,惊讶不已,忙拉着她关心问身体如何。
花曼依好?说歹说才把人安慰没事,好?在今晚是九点钟有方羽的演出,她房间?里才清静了下来。晓晓请了一周假,这个时间?点人力物力都在舞厅里招呼客人,显得二?楼格外冷清安静。
半个月前,因为能力优秀,也?为风海挣了不少?钱,她的房间?装上了自来热水,花洒蓬头?、还有一个西洋浴缸。再也?不用到一楼在大浴房里和别人一起洗澡了。
浴室里在放热水,花曼依找了一身睡衣放在沙发上,这才想起她身上的妆容还没卸掉。坐在琉璃境前,头?上俏皮的宫廷卷发还完好?无损,不见半点松散,脸上是淡妆,和她曾经当?大小姐时是一个模样,只是那时候她拥有一切,无忧无虑,而现在的她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做一个奢侈的梦的资格都没有。
花曼依抿着唇把头?上的卷发拨开,长发顿时如瀑垂落,微微凌乱,这个发型再也?不适合她。
起身把身上的袄裙脱了,进去洗漱,半个钟后她便拢着头?发出来,身上俨然换上了舒适的紫色睡裙。这房里太过安静了,让她觉得心里空荡,经过留声机时放了一首音乐,这才慢慢悠悠从梳妆台底下拿出一个小型的医药箱。
华纳森医生叮嘱她要每天换药,洗澡时尽量避开碰到水,不然容易发炎。加上这种伤,很?容易痒,她心里膈应洗澡时胸口和伤口附近的肌肤没有洗到,捂了那么一天,汗渍和药味混合在一起,她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便觉得嫌弃。
又去打来一盆热水放到梳妆台上,这才脱下睡裙,坐在梳妆台前,侧身对着镜子,一点一点解开纱布,期间?每解到伤口时,总得要放慢速度,生怕一不小心伤口的皮肤和纱布粘合在一起,被?她鲁莽解开,到那时疼的就是她自己。
随着纱布一圈又一圈解开,镜子里倒映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最中间?那个伤口隐约可见缝上去的针线,原本翻开的皮肉粘合了起来,长出了新肉,粉粉的,周围是赤红,和其?他皮肤对比起来很?丑很?瘆人。
花曼依出神望着镜子里那个伤口,久久未动,记忆却不由得回到三年前,那时候她还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在花家受着所有人的宠爱。
她曾经有一次见过她妈咪在相同?的地方也?有一道伤痕,那时候她问起,妈咪回答她说是她年轻时为了给爹地挡枪而留下的伤痕,也?因为如此爹地很?快深深爱上她。她记得很?清楚,妈咪在说到这件事时,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和幸福。
“我是不是很?傻……”企图东施效颦,谁知道弄巧成拙,落了一身丑陋的伤,而那人眼?里却始终只有别人。她花曼依只能孤独又可怜地回来当?她的舞女,在夜深人静时独自舔i舐伤口。
眼?泪无声滑落,模糊了视线,镜子里的裸i露出来的雪肩和丑陋伤口形成鲜明对比,也?在这一刻变得模糊朦胧起来。
意识到自己在哭,花曼依赶忙擦掉眼?泪,从药箱里拿出一瓶瓶药酒,按着顺序排好?,等下好?一一上药。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敲响,花曼依手?抖了一下,险些碰到药酒瓶子,敲门声还在继续,花曼依整理了一下自己,让声音变得正常一点,朝着门口喊,“谁啊?”
“是我,巩烟。”门口突然传来女人懒恹的声音,花曼依动作一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巩妈?这么晚了你不是回酒庄了吗?我准备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