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海的女工多达三四十,浴房因此也建造比较大,多个隔间都是用帘布隔开。
晚上正是风海最忙的时候,这时候浴房没几个人。
水声哗啦啦作响,在毛巾和热水之间发出碰撞声,溅到地上,留下一地水渍。铃铛甚至边洗边哼着歌,花曼依想不认出来都难。
不知道浴房是不是进来人了,一股冷风从浴帘底部窜上来,冻得瑟瑟发抖。
铃铛赶紧擦干身体,准备穿衣出去,心里想着,这个时候差不多那个花曼依把人照顾好了,到时候说几句好话,把人打发走。要不是这个薛问雁从上个月变得吝啬起来,平时打赏的钱没有了不说,每天那么费心费力照料啥也不讨好,就几个铜钱,打发叫花子呢。
要不是怕人说闲话,她一早就换个阔绰的领唱侍候了,像晓晓,每个月的工钱比自己多出好几块大洋,一打听全是方羽打赏她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铃铛又想到自己被吐了一身,天天吐,本来自己的衣服都不够换,还是新买的,埋汰谁呢,晦气!
正打算穿衣,完全没有察觉身后站了个人,只觉得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凉风,她以为风吹开浴帘了,然而一转身,一瓢冰水从锁骨浇下来,刺骨的冰冷钻进每一个细胞。
“啊——”
铃铛尖叫,可是这还没完,接二连三的冰水不断往身上浇,她往后退,退到墙壁上,她看清是谁在捉弄自己。
“花曼依!你疯了吗!”铃铛捂着胸口,直跺脚,冷得她牙口发颤,眼看着花曼依又浇起一瓢水,铃铛终于忍不住反抗,抓住对方的手,可惜对方比她更先一步抓住她手,完完全全桎梏住她。
“啊……好冷……好冷……”
肚子、小腹、胸口哪里都躲不掉,直到桶里的水没了,花曼依这个女人才停下来。
“爽吗?”花曼依把瓢往桶里一扔,左手放开她,眼神冷漠。
铃铛蹲下来抱着自己,浑身打颤,她脑子似乎被冻住一样,没办法思考,好一会才缓过来。
“我……得罪你什么了?”铃铛忽然抬起头来,头发湿冷贴在她脸上,像个疯婆子,此刻眼神愤怒又不甘,“花曼依!我哪里得罪你了!”
“铃铛,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所有人当傻子。”花曼依蹲在她面前,眼神直盯,“你把雁姐当傻子,把我当傻子利用,就你一个人聪明,如果我把你所做的事告诉雁姐,告诉巩妈,你猜你还能不能在这里呆下去?”
铃铛脸色一僵,她想起朱招娣的最后结局,也是被辞退。
“花曼依,算我求你……别告诉巩妈,我家里还有个弟弟要读书,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在风海这个香饽饽工作面前,她到底还是舍不得。
……
从浴房出来,花曼依到底还是没有揭发这个铃铛。
一周后,大概实在按捺不住那些人的要求,巩妈终于松口让她上台演出,花曼依自从知道自己的排班之后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从早上就在准备,练习音调,准备妆容。
因为她很清楚知道,她离成为富婆又近了一步。
饱满的珍珠耳环戴上,胸口上的项链精致夺人眼目,花曼依看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女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晓晓被方羽派过来搭手,此刻也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真是天生的妩媚,高高瘦瘦,但身上该少的一点也没少,金丝镶边的高级开叉旗袍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穿出名媛贵太太的感觉。
很多富太太会对这种高开叉的旗袍抱有一种歧视和鄙夷,认为上不得台面,是妓//院里的女人才会穿的衣服。
毕竟风海是个风月场所,只要一进来,几乎每个上过台的姑娘多多少少都带着一股风尘味,为利益去迎合喜好,往往会失去原本的纯真,但花曼依很特别,她从来没有这种堕落的风尘味,但是她又和高雅圣洁沾不上边。
很奇怪的一个女人,她就像游离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一种平衡点,惊艳所有人。
“曼依姐,别忘了还有手套。”晓晓从善如流改口叫曼依姐,递过去一双白色的镂空蕾丝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