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
见到衣食父母,墩布摇起耳朵,晃尾巴,眼睛都睁大了,半吐舌头,像预见一连串肉骨头向它招手。
瓷砖擦净,表面细腻反光,墩布兴奋地刹不住脚,踩上去直打滑,翘起两只小脚丫子,往池先声身上扑。
他拔出钥匙,锁挂在里侧门把手上,退后两步,让出门前路。
本来也打算客套一下,戚野正有此意,还不介意白开水,池先声自然放下坚持,不再寻饰辞,一杯水还是有的,无可无不可。
引仇敌登堂入室,难免有些奇怪。
戚野的老头衫变成乞儿衫。身前抹了几道,不轻不重,两边肩头,各蹭一大滩脏迹,此时,快递箱仍毫不留情地晕染笔墨。
池先声敛眉,比起邀请仇敌入室,仇敌帮忙做到这种地步才更奇怪吧。
正待戚野走进,一声闷响,小腿传来轻微痛感,墩布僵了脑袋,挺着饼脸,直直地撞上。随后一骨碌,四条小短腿船桨似的转了起来,连滚带爬,一溜烟蹿回睡窝,掉进去,连脑袋都不露出来。
一连串动作看下来,池先声被它整得顿时懵了。奶白色睡窝扭了扭,寸长的绒毛在空中轻轻耸动,东歪歪,西斜斜,缓慢落下。
他好气又好笑,平常挺欢的,怎么家里一进人,吠声硬是憋了回去,连气也不用喘一样,直接躲起来,还是当面钻窝……
哪怕蹿进床底也行啊。
快步走去,池先声蹲下身,卷起衣袖,折到臂腕,试图捞墩布,指端刚碰个沿儿,长毛白团子动了,缓慢而坚定地移开一寸,拒绝探入。
他不再硬来,两掌覆上睡窝侧边,围住软毛,揉了揉,力度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墩布感受到,又不会挤成一长条。
白团子颤悠几下,随着安抚,一点点蒸熟出锅,墩布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颗脑袋,暗中窥视。
松了口气,池先声得出结论,放轻声音解释:“它胆子小,怕生。”
一转身,站起时撞上戚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正微微弓着腰。池先声额头擦过他的裤腿,一瞬间,松香味涌入鼻端,野性十足。
戚野喉咙里闷哼了一声,低垂下眼,“怎么跟只小狗一样,爱往人腿上撞。”
池先声脚步一晃,扶着玩具箱稳住身形,手下意识摸向额头,忽然停在眼前,戚野的目光注视中,触碰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怎样都别扭。
“是你先挡在我背后。”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不该接他话茬,本来就是逗弄的话,现在这种反应,无异于上钩鱼。
“那你说说看,”戚野笑得更愉快了,“我站过那么多人的背后,怎么就被你一个人撞过,嗯?”
“……”
池先声抿唇不语,取出助理留下的纸杯,抽出一个,倒入保温壶中的热水。
“还是说,你对我的腿有什么想法?”
他沉默,端来纸杯,忘记放下的肘间袖口,露出右手手臂。戚野转开视线,眼前空了,心中闪过残念。不常出门吧,平日里也一定遮得严实,说不定夏天都穿着长衫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