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原本安安静静的,忽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爆发出一阵笑声,就像传染源,整个教室都一下闹腾开了。
江遇白略抬了抬头,被初缈眼疾手快,啪一下又按回去了。
“……”
就这么一两秒的功夫,江教授站在讲台上,眼神倒是变了。
毕竟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下颌角一晃,怎么都认出来了。
他视线在初缈身上停了下,又转到只露出个脑袋的江遇白身上,最后干脆转身,眼不见心不烦。他一边打开ppt,语气淡淡的,“有病就早点去医院,学校还能给你治病?”
江遇白:“……”
ppt封面出现在大屏幕上,江教授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公然放水,“一会儿带你——哥从后门走,安静点,别影响大家上课。”
这个放水,堪称泄洪,初缈想了满脑袋的后续全都失去了作用,她懵懵懂懂地点头坐下,手机里,宿舍群“仙女驻凡大使馆”消息在疯狂刷屏。
【世说新雨:江教授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还贴心叮嘱你哥去看病@FAIRY】
【七月:缈缈,你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哥哥?】
【A大王祖贤:好好一帅哥,可惜身体不太行】
【七月:?我们是正规群,请文明做人】
【世说新雨:这种程度的车,可以退群重修了】
“……”
初缈选择性忽视了群里的消息,上课十分钟后,她和江遇白无声无息从教室后门溜掉了。
江教授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有看见。
二十分钟后,在小胖的“一家老店”,初缈看着面前支着下巴,懒懒瘫在座椅里,毫无偶像包袱的男人,脑袋里还是懵懵的。
这一个早上,在教室见到美其名曰来上课的爱豆,又和爱豆一起公然翘了课,现在甚至面对面,要和爱豆一起吃饭。
她忍不住想,是江老师太随和,还是今天被幸运眷顾宜出门。
初缈犹豫片刻,“江老师——”
这个称呼刚起了头,坐在桌子对面的江遇白抬眼,定定看她几秒,散漫笑了下,纠正道:“喊错了。”
“……”
男人细长眼尾向上轻挑着,指节敲了敲桌面,“刚才不是喊得挺自然。”
“……”
那能一样吗。
初缈欲哭无泪,僵着脑袋,根本开不了口。
江遇白坐直了身子,向前倾了倾,浅棕色的眼瞳里,带了点意味深长,“毕竟哥哥身体不好,也就这么一个人生夙愿,实现了说不定也能病得轻一点。”
“……”
著名大文学家夏基巴边德曾经说过,人这一生总会要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点代价。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张口瞎扯的批话,最后都是要还的。
初缈脑袋里像过弹幕一样。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她忽然冒出来个很胆大的念头,深呼一口气,闭着眼,飞快喊了句:“小白哥哥。”
“……”
皮了这么一下,初缈根本不敢去看江遇白的反应,她把头低得死死的,战略性划开手机屏幕,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耳朵早就红成了一片。
小胖端着两碗虾仁小馄饨,放在两个人桌子上,拉了把椅子径直坐到江遇白旁边,一脸的一言难尽,“这都什么年代了,老三你怎么还在玩认妹妹呢?”
江遇白看了眼对面的人,小姑娘毛绒绒的脑袋低垂着,有一下没一下搅着碗里冒着热气的小馄饨,两边耳垂红彤彤的,眼睫一下下飞快眨着,咬着馄饨,腮帮鼓鼓的,像只屯粮的小松鼠。
他胳膊搭在小胖椅背上,闷着声笑了,而后拿起手机,随意敲了几下键盘,按了发送。
同一时间,小胖的手机响了。
——江遇白的微信。
语气很欠。
【WHITE:被人喊哥哥的快乐,你这样的单身狗自然体会不到】
小胖很无语。
【智者不入爱河:就面对面,你他妈发哪门子的短信,搁网络世界鸿雁传书呢】
【WHITE:这不是小姑娘脸皮儿薄,适可而止】
小胖翻了个白眼,心想原来你还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他清了清嗓子,“学妹,跟我们老三认识不久吧?”
初缈下意识先看了眼江遇白,然后真的认真想了想,其实是挺久的,从第一次见面算的话,也该有三年了。
但是小胖谈兴高昂,她不好意思冷他的场,就配合着点了点头。
“学妹你还不知道老三出道前吧。”小胖笑眯眯的,“从我们大一军训到最后毕业,这四年来要他微信的女生就没断过。偏偏你们江老师从来没拒绝过。”他划了重点,“一个都没有。”
江遇白眼皮一跳。
初缈愣了下,脱口而出,“可是江老师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话出口,小胖也愣住了。
这怎么有点不太对。
他看向江遇白,懵逼地眨眨眼——这小姑娘知道你喜欢她了?
江遇白根本没搭理他。他垂着眸,想到初缈这些天的反常,思考了会儿,望向初缈,试探道:“时愿?”
这个名字从江遇白口中说出,就像一切都证据确凿,再也抱不了一丝侥幸,初缈心脏闷闷的,好像视线里的一切事与物都开始褪色变得暗淡。
她咬着勺子,怕自己一张口就是哭腔,就只是沉默着点头。
小姑娘沮丧地垂着脑袋,不说话。
江遇白有点无奈,摸了摸鼻梁,半晌,又轻笑了声,“她是我妹妹。”这几个字落到耳边,初缈的世界像一下按了暂停键,她用尽了力气才消化完这话里的意思,而后按捺不住地,心脏开始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