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独占一条街区的建筑群,在四方的封闭城圈中,整洁的街市上纵横交错着正南正北的方格街道网络。这样庄严肃穆的环境,让人不自觉的就低下头,弯下腰。
城圈外的县西街口,几人下了车,留下沈昌看着牛车。沈康则牵着驴,跟在杨承礼与沈成身后,继续向前行。
沈昌见过顺天府的故宫,那么恢弘的地界是皇帝居住的,它再大也有它的道理。可这县衙门,至于占领一条街市?
穿行于这样的建筑群中,沈康不自觉的压低呼吸,小声着问:“村长,别的地方县衙也是如此?”
杨承礼点点头,满眼的艳羡,低声道:“这还只是县衙,你是没见过州府衙门是何等庄严,更遑论京师的三司五寺六部,还有那高不可攀的内阁。”
沈康诚恳的发出一声赞叹道:“让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公门,原来是这样的啊。”也暗道一声,万恶的电视剧。
“嗯!”杨承礼相信,只有读书人才能理解这样澎湃的心情。
其实他想的不假,现在的沈成走起路来腿直打弯,腰背又如原先那般不自觉的躬着,便是连眼也不敢抬一下。
须臾,几人来到衙门口儿,把守的官差脚踩云履靴子,上前问道:“尔等何人,为何到县衙来啊?”
这官差声如洪钟,气势又足,吓得沈成又弯了弯腰。
杨承礼拱手道:“我乃秀才之身,现任下南村里长。曾在父母大人上任途中偶然相遇,得大人照拂借与毛驴一头,今日特上门归还。另,我村良民沈氏欲市荒地数亩,需来公门签订红契。”
“哦。原来是秀才公啊。”
那官差听杨承礼是秀才之身,又曾与新上任的老爷有交情,哪里还敢怠慢,迅速的换了个赔笑的嘴脸,道:“秀才公稍候片刻,待小人前去通传一声。”
“劳烦。”杨承礼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转过头去,不再多言。
官差进门去通传不提,不过一会儿,重新走了出来,自有知县后宅中的管家来牵走毛驴,另有一身着绿袍官服的年轻人上前来。
周围官差纷纷垂头,拱手称了一声:“见过主簿大人。”
那年轻人略微摆摆手,转而对杨承礼道:“是杨相公吧?”
杨承礼连忙拱手:“正是在下,见过主簿大人。”
主簿和善的笑笑,道:“杨相公客气了。”他转而看向一边颤颤巍巍的沈成,与神态从容的沈康,也是点了点头,接着道:“县尊大人正在后堂等候,杨相公先随本官去办理公务,而后再见大人。”
“是,那就劳烦大人了。”
一行人跟随这位主簿迈进县衙大门,走过抄手游廊,又拐过几折甬道,便是来在了办理公务的小厅之中。
此厅中早有一穿着皂色长袍的官牙等在案桌后面,双方又见礼,主簿坐在一旁,并不参与买卖办理。
杨承礼说明来意后,官牙笑容应下,便翻开了县志档案细细查看起来,过了许久才抬头道:“官衙记载,正德三年,礼部道录司划下玲珑山主山东北面五十亩地盖云极观。此外,汝宁白氏,划东侧芦溪峰五十亩地。太仓王氏,划东侧芦溪峰二百亩地。青州江氏,划北侧栾溪峰七十亩地。另有主山西面三百亩地,是玉矿重地不得入市。”
他合上县志,接着道:“其余土地皆是无主荒山,且不说无甚景致,不适宜修建山庄,更是土地贫瘠,不适宜种植。不才奉劝...”他上下打量着沈成,道:“还是另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