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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前门东街的严府,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从大同府传来。
六十一岁高龄的严嵩坐于檐下品茶看书,想要在不久后的春祭上,为世宗献上一首漂亮的青词。
耳边再次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仆役跪在三尺之外,轻声道:“老爷,大同传来的急件。”
严嵩不耐烦的哼了声气,道:“放下吧。”
“是。”仆役垂头上前,将信放在一堆信件中,转身离去。
严世藩提步而来,并不似明史中记载的,短项肥体,眇一目...此时的他正值壮年,生得一对长眸,一绺浓须,便是时下最受追捧的清癯、端正相貌。
多年的养尊处优与诗书傍身,让其生出浓浓的书香气度。他一袭鸦青色圆领常服,还未见人,便先带着三分笑意。
“父亲。”他拱手一拜。
严嵩眼也没抬,挥挥手道:“东楼我儿,来看看这篇青词如何。”
“是。”他又是一拱手,落座于严嵩身前,抬手接过青藤纸,入眼是红色颜料撰写的一笔遒劲小字。
圣天子即位二十载,明饬庶治协和兆民既正郊祀既,崇庙祀乃稽古礼发纶音尊,帝开明堂而大享岁在丁酉年,正月十日正午,天宇澄霁,有五色云气抱日,光采绚烂,熠耀如绮...
严世藩抬眸微笑,将青藤纸送还到严嵩面前,道:“父亲作此骈文,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只是...”
“说。”严嵩抿了一口茶,淡然的道。
严世藩笑道:“可容儿子誊写一番,再送奉于陛下吧。”
严嵩轻笑一声,道:“我的文章,总是欠些灵动之气,由你去改吧。”
“是。”严世藩嘴角含笑,低垂眉眼。
严嵩抬手倒茶,低垂着眉眼,缓缓的道:“仇伯翔的事儿,你怎么看?”
仇鸾,字伯翔,乃任总兵,镇守大同,是严嵩认下的义子。
严世藩不紧不慢的道:“陛下还不知晓,南阳玉之事乃是伯翔暗箱操控,他的胆子也太大了。未经父亲,便将手伸到了刑部,难怪陛下震怒。此人心思太野。”
下了一句“心思太野”的评论,他收口,不再往下说去。
严嵩哼笑,道:“东楼,他不能有事。”
是啊,仇鸾不能有事。朝野上下皆知,他是严嵩的义子,若他与南阳玉案有丝毫牵扯,那夏言怎肯放过戏谑压制他的机会?
待到那时,便是他再去哭求夏言,伏低做小,也难以撇清关联,受制于人,终是难以翻身呐。
严世藩轻叹了一口气,暗骂仇鸾多生事端,复进言道:“正月里蒙古部落袭击大同,仇鸾失职在先。锦衣卫查到南阳玉,他又擅作主张杀人灭口,此人...太也可恨。”
严嵩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些干儿子们不省心,可是,无论他们如何贪腐,如何弄权,却都是生于自己的荫蔽之下,是一股他切实掌握的力量。
严嵩轻笑一声,道:“他的信,你且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