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夫妻的人,人家言明知道你秘辛,你不见是活腻了么?——他满含轻蔑地腹诽着。蔺清芜面色青红不定,匆匆洗漱更衣之后,强撑着疲惫至极的身子去见唐元涛。
唐元涛看到二十多年前结为连理的女子,费了些时间才能确定。
唐攸宁的五官,双眼、嘴巴随他,其余随了蔺清芜。
此刻看到的蔺清芜,一脸的怨怼刻薄——与唐攸宁的几分相似,他完全找不出了。
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吧?原来容貌真的会因心境气度发生改变。
他心里很舒坦。
对,他从不希望这女人得一点儿好。
蔺清芜在三围罗汉床上坐下,冷声问道:“你来有什么事?”
唐元涛心情很好,笑呵呵道:“来劝你回沧州,别打攸宁那丫头的主意。”
蔺清芜哼笑一声,“你把她逐出家门了,怎么好意思管她的事情的?”
“那是攸宁的意思。有些事我做的欠考虑,她不想留在唐家,我只能让她如愿。”唐元涛不敢提萧拓,但这种说法也算实情。
蔺清芜目露诧异,继而摇头,“不可能。”女子怎么会希望自己孤苦无依惹人看低?
猪脑子,唐元涛在心里轻斥一声,却懒得纠缠这个话题,“你不是去见了她么?她可曾认下你?”
“关你什么事!”都怪他教女无方,不然长女怎么会那样羞辱她?
唐元涛也只是在唐攸宁、萧拓那样的人面前沉不住气,寻常人倒真不能轻易让他失态。他瞥过花厅里服侍着的一众丫鬟,“我有些至关重要的话要与你说,关乎你我和离前后。”
蔺清芜闻音知雅,压着火气遣了下人,只留了郑妈妈,对他道:“有话直说,说完赶紧走。”
唐元涛笑着喝了一口茶,说起一些心里话:“攸宁当年拜姚慕林为师,并被带到江南那么多年,我什么都没说,甚至默许了你们母女可以来往,是自觉理亏。
“你走之后,因我疏忽之过,下人不成体统,害得攸宁大病了一场,活下来实属侥幸,从那之后,身子骨弱得很。你要是为此跟我理论,跟我闹,甚至把攸宁留在江南,我也没脸反对。
“可是有意思的是,离得那么近,你也不知道这些事,权当没她这个人。”
蔺清芜怔怔地望着他。错了,早在多年前便错了。可即便那时知晓长女的情形,她又能如何?齐家怎么会允许她见攸宁?
唐元涛态度一如与故人叙旧:“攸宁不在跟前儿还好,我供她吃喝看病的一应开销,给先生的束脩只多不少。可她只要在家中,我就打心底嫌弃,因为你。
“你与姓齐的那厮年少相识,生下攸宁之后与他重逢,要死要活地跟我闹和离——你匆匆忙忙嫁入齐家之后,家母听了些闲话,才查出了蹊跷。
“攸宁要不是有几分随了我,我们连她的出身都要怀疑。”
蔺清芜彻底凌乱了,身子直哆嗦:“你血口喷人!我跟你和离是因为你包戏子养外室,整日里只晓得花天酒地!……”
唐元涛听她絮叨了一阵陈年旧账,接着自己的话茬道:“那种事情太丢人,为你沦落成笑柄也不值当,这些年我只跟攸宁提过一次,当时她把我气急了,就也说了戳她心窝子的话。
“我承认,唐家对她是不怎么好。可是比起你,我好歹让她全乎着长大了,你为她做过什么?
“你拖着半条命来京城,为的是什么,明眼人都清楚。
“你进京的事,是攸宁提醒我的。
“她手里的产业、日后的荣华,我已没胆子觊觎,别人随意,只有你和齐家不行。
“你老老实实回沧州,余生不得再踏进京城半步,别让我膈应得寝食难安。要不然——”
她来京城,是攸宁提醒他的……蔺清芜沁出了一头的虚汗和冷汗,声音轻飘飘的:“你想怎样?”
唐元涛呲牙一笑,理直气壮地现出无赖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