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医小心翼翼用剪子将张世杰血淋淋的裤子剪开,只见里面血肉模糊,整个屁股都被打烂了。
饶是他动作轻柔缓慢,却也疼得张世杰不住的咬牙抽凉气。
赵洞庭脸上愧疚更甚。
直等到安太医将那被血糊住的裤子全部剪开,张世杰才重重松口气,道:“皇上适才在客厅说元贼若是来犯,有几分把握将他们击溃。臣想知道,皇上心里是何计策。”
碙州这地方地处海外,要是挡不住元军,到时候想跑都难。
赵洞庭说碙州进可福州,退可琼州,那是在不和元军正面交战的情况下。可眼下,张世杰却早就看出来,小皇上有心在碙州岛和元贼交锋。
这是关乎南宋朝廷存亡的大事,他若是不问个清楚,心里实在没底。
赵洞庭轻声道:“你且先安心养伤,待你身体痊愈,朕就带你去看看朕的底气从何而来。”
张世杰听赵洞庭这样说,心里虽然仍旧疑惑,但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他想想这几日来皇上行事都颇为沉稳,韬略在胸,应该不至于无的放矢才是。
等到安太医帮张世杰敷好伤口,赵洞庭这才带着安太医离开。
张夫人她们早已是满心疑惑,赵洞庭刚走,便忙不迭都到张世杰卧室里询问去了。
而赵洞庭则又是一头扎到兵器作坊里。
又是一日早朝。
赵洞庭没有再那般早,按着时分到议政殿内,群臣已在殿内站定。
刚坐上龙榻,却是见得张世杰竟然也站在列内,赵洞庭连道:“张大人怎的不在家中养伤?”
张世杰道:“谢皇上关心,臣并不大碍。”
在场有些大臣怕是已经知道昨天赵洞庭去看望张世杰的事,此时见君臣和睦,不觉奇怪,而那些不知晓这事的大臣们,可就是满心疑惑了。按理说,昨天早朝闹成那样,张世杰断然不可能来上朝才是,而且和皇上还这般客气。
当下他们心中各自活泛开了,各有各的想法。
赵洞庭也不管众臣的眼神交流,偏头对李元秀道:“公公,给张大人赐座。”
话刚说出口,却又想起张世杰被打得屁股开花,怕是坐不得。想了想,他亲自走到张世杰面前,拉起张世杰的手道:“张大人到朕座上躺着。”
张世杰受宠若惊到差点吓死的程度,惊呼道:“皇上,这如何使得?”
龙榻龙榻,那自然是真龙天子才能坐的地方。
赵洞庭心里却并不看重这些,说道:“怎么使不得?”
张世杰道:“臣万万不敢!”
他双脚定定站在原地,死命不肯让赵洞庭拉走。
赵洞庭知道这些古人都对礼法看得极重,说道:“朕坐于朝堂,或立于海角,是不是都是皇上?”
张世杰答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无论身处何方,自然都是皇上。”
赵洞庭眼睛环视过殿内众臣,声音变得大些,“那既然如此,他们都知晓朕是皇上,你是臣子,你卧在朕的龙榻上又有何不可?况且还是朕请你上去的。”
张世杰愕然,无法作答。
赵洞庭不由分说将张世杰拉到龙榻上坐下,又帮他躺好,自己立在旁边,这才道:“开始早朝吧!”
李元秀正要扯开嗓子高呼,却是听得张世杰忽然间嚎啕大哭起来,“皇上,臣……愧疚难当啊……”
殿下群臣议论纷纷。
赵洞庭此举虽然有失礼法,但却着着实实让这些大臣们都心中感动。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跪在地上,高呼道:“皇上圣明……”
群臣尽皆跪倒在地。
昨日因为张世杰被打而稍有惶惶的人心,在这刻瞬间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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