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才她撒娇说腿软的确不是作伪,她醉酒后手脚虚浮无力,没跑出两步就被世子爷轻轻松松拦下。
“表妹又要寻死觅活不成?这池子恐怕不太合适。”
果然,明月被不知何时飘来的一片彩云遮住,四下略显漆黑,她慌不择路之间,竟差点一头冲进陆家同秦淮河连接的那片湖里去。
她惜命得很,还要长命百岁享受荣华富贵呢!
她恨恨瞪了似笑非笑的陆云渡一眼,“世子爷未免也太闲了些。”
又是来他们的中秋小宴上凑热闹,又是非要跟着她一起走,果真是前院的应酬不够多吗,他竟还有如此多时间在她眼前晃悠。
不知为何,听见她如此亲昵地称呼二哥,而只泾渭分明地叫他“世子爷”,竟叫陆云渡心底更加不虞。
他冷冷撒了手,只暗恼自己今日行事冲动,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哎!”
“世子爷可瞧见我的婢女去哪儿了?可方便派个人替我去把她寻来?”
他何曾被人这样使唤过,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樱樱眼睁睁看着他走远,没再开口求他。
在他面前吃瘪太多次,被如此轻视和嘲笑,对她的自尊也是前所未有的打击,二人两看生厌,若不是她脚扭了不方便行动,她连刚才那一声都不会主动问出口。
方才一睁眼就对上这讨债鬼,她没注意看脚下的路,踩到一颗石子扭了脚。
她知道陆云渡一贯瞧不上她,她若说出自己扭了脚,他必定以为自己又是在使苦肉计勾引人,索性咬牙忍了下来。
收回心思,樱樱低头皱眉看着脚踝处的一大片红肿,心中为难。
此处离她的妙仪居还有一段距离,偏生陆云渡不知存的什么心思,带她走了一段少有人经过的僻静小路,此时更是轻易寻不到下人。
她试着半撑起身子,还没站直,脚踝处就传来钻心疼痛。方才被陆云渡吓去了一半酒意,此时更是驱散了另一半酒意,彻底清醒过来。
“起来。”
这寡淡的语调,她不必回头都知道是谁。
她不想知道世子爷这尊大佛为何喜怒无常、去而复返,只自顾自将手帕子撕成几条,细细将那处扭伤包裹起来。
陆云渡刚想斥责她胡闹,说不定会加重伤势,然而定睛一看,却见她包扎的手法甚是熟悉,仿佛这种动作已经做过千百次。
这稍一愣神的功夫,樱樱已经包扎完毕,扶着道旁一棵树勉强站起身来。看也不看身后的世子爷一眼,单脚跳着就往妙仪居而去。
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陆云渡只觉得今夜喝的所有酒都翻涌上来,作弄得他额角抽痛不已。
在她差点又一次摔倒之前,他快步上去一手拉住她,咬着牙道:“你就准备这么蹦回去?”
樱樱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啪”地一声打开他的手,“不劳你费心。”
他常年习武皮糙肉厚,这一掌反倒打得樱樱嫩白的手心生疼。她嫌弃地甩甩手,作势又要蹦着往前去。
然而她还没蹦出一步,竟被人一把抄起扛在肩上,往前而去,浑然不顾她的挣扎尖叫。
“你放我下来!”
陆云渡闻言反而更把肩上挣扎的人锢紧两分,“二哥抱你,你怎的就不吵不闹?”
终于把在胸口憋闷了一整日的话问出口,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松,反倒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口而出。
“我同二哥哥如何,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樱樱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道。
“想做我二嫂?”
这一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他齿缝间吐出,仿佛樱樱只要敢点头称是,他就会立马把人扔进旁边的湖泊里。
“你把我放下来。”
陆云渡把她扛在肩上,她的胃部被坚实的肩头顶着,又颠了这么一路,难受得恶心之感一阵一阵地涌上来,只能勉强说出这句话。
然而世子爷只当她在顾左右而言他,脸色更臭,反倒将她锢得更紧。
“是你非要这样的。”
在她吐了陆云渡一身之前,这是樱樱心中闪过的最后一丝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