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帆出身名门,本该是个温润无双,身上沾染这书香气息的公子哥儿,然而如今却养成了高冷孤傲的模样,什么事情都宁愿憋在心里,不想说出来。
盖因他五岁的时候曾被仇家绑架过,他独自流浪过一段日子,也正是那段时间,他尝尽了人间百态,见多了那些欺凌弱小的蛮横面孔,因此对这些人极为不耻。
第一次见顾溪桥的时候,对方拒绝了管家搭顺风车的提议,第二次见她,她是在欺负一个R国女孩……
每一次见面都不怎么美好,勾起了他心中黑暗的一面,这些东西占据了理智,也因此他听到孟雨凡的话就怒气冲冲地过来,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思索一下。
一个是几面之缘还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的女生,一个是从小与自己长大的青梅竹马,你说他信谁?
他盯着那张清丽无双的容颜,她的眼睛依旧清亮有神,波光流转,没有一丝丝胆怯。
听到沐云帆的话,孟雨凡猛地回神,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支柱,“就是你害得我爸爸!污蔑他,现在他被革职了,甚至于气血攻心住进了医院,你赔我爸爸!”
谎言重复了一百遍也变成了真的,孟雨凡目光充血,她举起手,狠狠地朝顾溪桥扇过来。
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沐云帆怔愣住了,孟雨凡虽然说骄纵了一些,但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过如此出格的事情。
“啪”地一声。
医院门边有些围观的人,原以为会是那个清丽的少女被扇倒,可电光火石之间他们还没看清,就见那个自个儿要扇人的丫头被扇倒在地。
孟雨凡左边的脸上午被孟寓扇了,痕迹尚未消失,眼下又被顾溪桥扇了另一边,正好一左一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竟然敢打我?”孟雨凡不敢置信。
“为什么不敢打?”顾溪桥站着,居高临下,她看着孟雨凡,眼里尽是轻蔑,“打完了,咱就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吧,本来我没打算跟你计较的,可你偏偏要自个儿送上门来。”
“我抢你机会?这么大个帽子可别往我头上扣。”顾溪桥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下,而后放出一段录音,“谁做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嗯?”
她开的是外音,扬声器里面清清楚楚地放着两个人的对话,便是孟雨凡与管家,沐云帆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孟雨凡,目光里尽是不可置信,他当然听的出来,这是孟雨凡的声音。
顾溪桥却还没完,她看着躺倒在地的孟雨凡,一字一句道:“你仗着自己是孟寓的女儿,做过多少亏心的事!撇开我这件不算,沈念之的机会可是你夺取的?联合同学打压新人,并将那人排挤出了油画界,是也不是?……最后,你说我害得你爸爸,难道不是因为你事情败露,孟先生被你气成这样!孟雨凡,头顶三尺有神明,你敢对天发誓,我所说的有一件不对吗?”
她吐字如珠,背挺得很直,犹如芝兰玉树一般,清雅高华,清澈的眼眸似乎能将世间的百般丑态看出。
沐云帆突然间觉得狼狈,他低下了头,不敢与那双清澈的眼眸对视。
想想刚刚自己质疑她的那番话,内心涌起了一阵不自知的羞愧,被她仿如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一扫,他只觉面皮发烫。
孟雨凡一开始还爬起来想要抓花那张脸,然而顾溪桥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往后退一步,等顾溪桥说到最后,她已经跌倒在地,浑身仿如散了架一般,没有了力气,那双眼里的恶毒已经化为了惊惧。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一开始还有人对她表示同情,等顾溪桥这番话后,目光都逐渐化为了嘲讽,开始议论纷纷。
“轰隆”一声,雷雨突兀地来袭。
雨伞适时地在头顶撑开,挡住了倾盆而下的雨,顾溪桥抬头一看,便发现江舒玄不知道何时已经来了。
顾溪桥最后看了一眼孟雨凡,语气淡漠,“孟雨凡,人在做天在看,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一场雨来得突然,然而沐云帆却没有避开,他慢慢走到孟雨凡身边,声音黯哑,“她说的,都是真的?”
“沐哥哥,沐哥哥你信我……”孟雨凡拽着沐云帆的衣角,眼里满是希冀,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与沐云帆还有司马钧之间的情谊,心下一阵惶恐,如果连沐云帆都不管她,那她就真的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沐云帆看着她的眼睛,也不用她回答,答案早就在心中了不是?
那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心底一遍遍的回响,让他从茫然到无地自容。
他看向前方,那道清瘦的身影被人纳在伞下,似乎有个脚步匆匆的小孩撞到了她,保温盒里的汤汁洒了她一身,然而她却没有发火,冲小孩温和的说了几句什么。
眉宇间的表情很亲和,与方才的盛气容姿咄咄逼人全然不同,水雾朦胧掩不住她的姿形秀丽。
沐云帆径自看了一会儿,嘴角扯起了一丝笑,不知是自嘲还是苦涩,然后一点一点掰开了孟雨凡的手指,转身离开。
孟雨凡瞪大了双眼,看着沐云帆一点点的离开她的视线,脸色发白。
“江哥哥,你哪儿来的伞?”顾溪桥也没有被那两个人扫了兴致,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她一边脱了身上沾了汤渍的大衣,一边问着。
到了医院里边,江舒玄收了伞,“出门的时候便料到了有雨,就顺便带了把伞。”
顾溪桥:骗人,今天出来的时候分明是空着双手的!
江舒玄就装作没有看到她质疑的神色,而是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身上的外套还带着一些暖气,顾溪桥伸手拢了拢,撇嘴,反正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就不拆穿好了,两人一起朝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