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众臣,燕成武将燕承宗叫到了小殿。
燕承宗是带伤来见驾的,得由人搀扶,此时私下见了天子,顿时哽咽不已,整个人巍巍颤颤起来:“陛下,是臣万死啊,臣无颜来见陛下,请陛下责罚。”
燕成武看着满身都是伤,而且行动不便的燕承宗,不禁叹了口气:“战况,朕已略知一二,唯独有一件事,朕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火器,竟是有这样的杀伤力?”
一提到那些火器,燕承宗顿时露出了心有余悸的样子。
显然,他对火器已有了阴影,不过他并不傻,现在陛下问起,若是他告诉陛下,这火器其实也并非是无敌,虽然会让燕军遭受损失,可只要改变战略,却也依旧可以克制。
可是这些话,他能够说吗?
不能!
说了就不是非战之罪了,而是说自己无能啊。
因此,他只能不断地夸大这火器的厉害,一脸惊恐地说道:“这些火器,犹如神兵,火炮一响,所过之处,便是一片火海,死伤者无数,顿时鬼哭神嚎,便连……”
他不断地夸大着这火器的犀利,搜肠刮肚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经过艺术加工之后,一并的陈奏。
燕成武闻言,虽未见到真物,可也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无比,一双眼眸震惊地睁大。
随即,他好奇地追问起燕承宗:“怎的会这样厉害,怎的会厉害至此,这……若是如此,我大燕将来拿什么去制胜?如此神兵利器,这岂不是让陈军犹如神兵天助吗?”
燕承宗心里总是放心了一些,果然,陛下的心思都在这神兵利器上。
他苦笑:“陛下,我大燕也有神机营,当年这神机营,可谓是冠绝天下,可如今,谁也料不到,只是短短几年功夫,那陈军竟是火器犀利到这般的地步,陛下应该未雨绸缪,否则将来我大燕,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燕成武自然是赞同的,不禁颔首点头。
他心里愈发的担心起来,又不禁在想,方先生说,朕要开始逢凶化吉,要转运了,可现在看来,朕哪里是转运,是噩耗一个接着一个来啊。
大陈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大燕还能转运?
这燕成武细思极恐,顿时一张脸都沉了下来,双眉深深地皱了起来,不禁担忧这大燕国的未来。
正在这时,外头有宦官气喘吁吁进来道:“陛下,陛下,张昌的急奏,快马加急送来的。”
张昌?燕成武倒是有一些印象的,此人驻在洛阳,一直都在洛阳,与陈国的君臣斡旋。
想来是因为自己发了诏书去,他已按着自己的吩咐,乖乖地提交了新的国书了吧。
一想到如此,燕成武顿时有一种奇耻大辱的感觉,心里竟是觉得透不过气了,不过他依旧神色淡淡地道:“取来。”
打开了急奏,燕成武却是呆住了,里头的内容,虽然也涉及到了国书,却有一个更有意思的事,吸引了燕成武的注意。
燕成武豁然抬眸,目光如电地看着燕承宗:“那火器,当真犀利至此?爱卿,我大燕,若是也有一支这样新的神机营,如何?”
燕承宗一呆,他以为陛下是在怀疑自己对火器的夸大,心里不禁有些惶恐起来,却忙是信誓旦旦地道:“火器的厉害,臣绝不敢相瞒,臣若是有一句虚言,便任由陛下处置。”
一下子的,燕成武眼眸眯了起来,他突然显得有些兴奋:“方先生,当真是料事如神,料事如神啊,哈哈,方先生早说过朕会逢凶化吉,会转运的,现在看来,还真是没有错,朕……竟差点以为错信了他,今日总算有喜报了,来,来,快请方先生来,快去请!”
燕承宗却是一头雾水,这陛下……是疯了吗?
现在噩耗连连,陛下为何却是龙颜大悦。
可他哪里知道,燕成武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每一次他开始有所怀疑,怀疑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时候,都经受着难以表述的煎熬,而这一封奏报,却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燕成武正色道:“朕要筹措新神机营,也要用这些火器,这奏报里,你道是什么?那陈凯之竟是想和朕媾和,希望在济北府互市,为了向朕致歉,决心向大燕出售火器,也就是说,只要大燕有银子,便可买一批火器来,到时组建新的神机营,朕若是有这样的神兵利器,何愁不能慑服东胡,荡平倭寇?这是久旱逢甘霖啊,朕……终于是转运了。”
若是从前,贸然有这么一份奏报,燕成武只怕唯一的念头便是,那陈凯之定是疯了,你也配和朕互市?朕没有杀你全家,就已是不错了。
可现在,当他知道火器的厉害,他顿时意识到了,这对大燕而言,也是一个机会,暂时就摒弃前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