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甲第一名,这便是文状元啊。
大陈三年一考,即便历经五百年,文状元也不过是一百多位而已,而这些人,最终都成为了引领大陈风骚的人物,非同小可。
想要高中状元,单凭文采是绝不够的,除了运气,因为考的乃是时文,所以人物的眼光非常重要。
一件事,要如何打动人,如何说服人,尤其是这么多的考官,既需要入情入理,更需要引经据典,还需要精湛的笔力。缺了任何一点,都是绝无可能。
更何况,陈凯之竟是允文允武,一举两个状元。
“真是……”太后嚅嗫了唇,这种惊喜,使她始料不及,她良久,才定了定神,长长地出了口气道:“真是令人意外啊。”
陈贽敬更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太后在震惊过后,猛地想起了这个赵王,她美眸微侧,身子虽是斜对陈贽敬,眼角的余光却是落在他的身上。
“贽敬。”太后清冷的声音在这殿中响起。
“臣……”陈贽敬灰头土脸地道:“在。”
太后的唇边勾起笑意,有心情的愉悦,也有几许嘲弄的意味,随即道:“你方才说,陈凯之若是中了武状元,而只中了文进士,这便取他为武官,而如今他从文乃是状元,从戎,也还是状元,这……当如何呢?”
这句话,语气没有半点过重,可不妨说是奚落和调侃。
陈贽敬嚅嗫着,此时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气场,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哀家看哪,是该议一议了,这是旷古未有之事,哀家不曾听说过,自太祖以降,历代先帝,曾遇到过这样的才子,这科举的本意在于举贤荐能,这样的大才,若是不为朝廷所用,你还希望将他送给其他人,你要知道,他可是学子?”
陈贽敬只是道:“是,是……”
“那就议吧,好好的议一议。”
太后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陈贽敬的失礼了,于太后而言,这些事,已经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天下的事,再大也没有自家的骨肉的事儿大,其实她心里的震惊,不亚于进殿时差点摔破头的张敬,只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显得比张敬更镇定一些。
陈贽敬如鲠在喉,心头堵着一口气,却也只是苦笑着道:“是。”
“告退吧。”太后侧过身,背对着陈贽敬,而她肩微微颤,似乎想要掩饰自己的失态。
陈贽敬这时却不敢抬眸了,这文榜,宛如直接甩了他一个耳光,清脆响亮,使他真真切切地明白,自己之前那所谓的禀奏,简直成了笑话。
陈贽敬徐徐后退,正待要退出门槛。
太后依旧背对着,突然道:“贽敬啊。”
“啊……”
“小心,门槛!”
陈贽敬顿时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却还是道:“多谢娘娘。”这才徐步退出。
陈贽敬一走,太后整个人精神一震,回眸看向张敬。
于是张敬忙上前去。
“这不是哀家的儿子。”太后道。
张敬顿时吓了一跳:“娘娘,奴才已经验明过了,确实……”
“不!”太后道:“哀家的意思是,这是上天赐予给哀家的儿子,上天垂怜,哀家就知道,哀家这些年的等待,这些年所忍下的,一定会有好的结果的,哀家原本还想他毕竟已经出走了十三年,若是实在庸碌,哀家便许他一世的富贵,可是现在,这绝是不可能了,这样的儿子,若是不能克继先帝大统,哀家就愧对大陈的列祖列宗,愧对先帝了。张敬,时不待我啊。”
张敬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努力地掩盖激动之色的太后,却道:“方才赵王为了陈凯之,差一些竟和娘娘发难,他是不是……起了疑心?”
“不。”太后断然道,接着冷笑:“你不明白这个人,他表面是借陈凯之来发难,实则是在试探哀家罢了,陈凯之事小,可真正的目的却在于,看看哀家是否真有决心,是否真有勇气与他鱼死网破。”
张敬这才松了口气,不由道:“难怪了,难怪娘娘方才大动肝火,连上林卫都是剑拔弩张。”
太后淡淡道:“这种试探,迟早还会有,可他敢试探,哀家就不得不有所动作。”
太后侧过身去,继续道:“皇帝身边,有个叫刘桂的宦官吧。”
“是。”
“是赵王府的旧人?”
“是。是随着皇帝陛下,一道进宫来,贴身伺候的,陛下极喜欢他。一见到便眉开眼笑。”
“噢。”太后目光一闪,却是轻描淡写地道:“那么……脱出迎天门,打死了吧。从今日起,让吴夲去伺候陛下,陛下身边的禁卫,再加派一些,还有……赵王妃的一个外甥,不是听说在关中杀了人?前些日子还有人进宫来,请求哀家宽恕呢!传旨,用皇帝的旨意来传,告诉天下人,皇帝绝不徇私,王子与庶民罪同,责令有司,立杀无赦,所有涉案之人,自上而下,一概杀个干净,以儆效尤!”
张敬身躯一震,颔首:“奴才就怕这样会惹来赵王的过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