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凯之一脸震惊的样子,陈义兴似乎觉得有一些好笑。
他叹了口气,才又道:“是不是听了,很是寒心?”
陈凯之想了想,道:“成大事者,莫非都是如此吗?”
陈义兴摇摇头:“能成大事的人,若是只凭这个手段,怎么可能真正的成大事呢?”他瞥了陈凯之一眼,接着道:“在太祖高皇帝实录之中,关于太祖高皇帝知人善任、仁厚节俭、休息养民、善用人材这些,也都是真实的。这个世上,本质有两个太祖高皇帝,一个太祖高皇帝,对于他的敌人,或者是他所认为的隐患,无不如怒目金刚,毫不留情;可另一个太祖高皇帝,对于他治下的臣民,却如沐春风,否则又如何能缔造大陈盛世呢?”
陈凯之觉得有理,用杀戮去对付敌人,消除隐患;用宽厚去对待臣民,得的是民心,大陈能有今天,只怕和这分不开吧。
一味的仁慈,对于帝王来说,未必会有好下场;而一味的杀戮,如何能够长治久安呢?
帝王之术啊。
陈义兴看着陈凯之若有所思的样子,朝他笑了笑道:“听到这些,一定很骇然吧。那么老夫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会令你更加骇然。”
陈凯之觉得和陈义兴在一起,就如一对忘年老友,他倒没有因为陈义兴是靖王而态度有所改变,很坦然地颔首道:“还请赐告。”
陈义兴道:“事实上,太祖高皇帝也是妖人,据说太祖高皇帝亦是力大如牛,目光如炬,只不过……”
这一点,陈凯之倒已是猜测出来,否则那文昌图哪里来的?
这太祖高皇帝,倒还真是城府深不可测啊,他消灭了一切的隐患,自己却拥有这样的奇术,至于文昌图,多半是用来想将这奇术传授给自己儿孙的,可是却又不能明传,于是他驾崩的时候,留下了那部祖传的御书,本以为作为自己的遗物,继任自己的皇子皇孙们一定会好生的诵读,转而就能发现其中的秘密了,谁料子孙们并不争气,虽然满口克继太祖大统,可多半做了皇帝之后,将这书丢到了爪哇国去了,表面上是礼敬有加,可谁有心思去读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便宜了陈凯之。
陈义兴深深地看着陈凯之,反而陈凯之的淡然令他感到意外,不由道:“你不觉得惊讶?好吧,看来这于你来说,也不过如此。这天人阁的秘密,浩瀚如海,那么……老夫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陈义兴显然想培养陈凯之对天人阁的兴趣,甚至有挽留陈凯之进入天人阁,成为学士的私心。
这天人阁中苦闷,若是多一个忘年小友,该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啊。
陈凯之似乎也感受到了陈义兴的心思,只是莞尔一笑道:“还请赐教。”
陈义兴凝望了一眼,道:“十三年前,太后生了一个孩子。”
陈凯之不由道:“无极皇子?这个,我倒是听说过。”
一说到无极,陈凯之心里微微一沉,因为他突然想念起了另一个无极。
此时,陈义兴徐徐道:“可是你知道不知道,这并非是太后的亲儿子。”
“嗯?”陈凯之一愣:“这绝无可能。”
陈义兴笑着摇摇头:“其实老夫在入阁前,也不相信,可入了天人阁,方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你可听说过诸子百家?”
陈凯之略有一些印象。
陈义兴则是继续道:“这些人,穷途末路之下远遁,可从来不肯甘心,有不少人潜伏在宫中,当时宫中便有一个这样的女子,她也有了身孕,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小小宫娥,先帝只是无意间临幸了她,而恰巧这个宫娥和太后是一起临盆的,此女便是诸子百家的人,原是入宫,监视和打探消息之人,于是在那一夜,她和她的党羽,将两个皇子掉包了。”
这倒是真令陈凯之感到意想不到了,他忍不住地道:“如此说来,这无极殿下,根本不是太后的儿子,而是那诸子余孽的女人所出。”
“哎……”陈义兴叹了口气:“是啊。”
陈凯之依旧有些难以置信,不禁问道:“那么太后真正的儿子,下落在哪里?”
“那个女子,不久之后便悄然的带着孩子出宫去了,至今不知所踪,先帝曾震怒,派人四处搜寻,最后也无疾而终,不得已,便下了禁口令,知道这女子下落的人,已是越来越少了。”
此时的陈凯之,心里莫名的浮现出了那张令他能感受到慈和的脸,忍不住又问道:“太后知道留下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亲儿吗?”
陈义兴摇头:“不知道。”
陈凯之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下意识地皱起了深眉,随即道:“既然不知所踪,这样说来,那个女子所带出去的皇子,十之八九就是真正太后所出的皇子了,或许这个人才是大陈真正的皇太子,那么他有什么特征呢?”
陈义兴想了想,从书架里取出了一部书:“这是宗室的黄册,里头有诸皇子诞生的记录,那女子的儿子,叫陈无极,而皇太后所生的皇子,被那女子掉包之后,与之销声匿迹的皇子,还未赐名,不过此子却有一个特征,他的大腿一侧,有一块胎记。”
“我瞧瞧。”他弯着腰,翻开了书,一个弯月形的胎记便映入眼帘:“你看看,便是这个。”
陈凯之接过了书,身躯不禁一震。
因为自己的大腿一侧,也有一块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