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皇帝没有大声训斥,只疲惫道:“你下去吧。”
没有呵斥,没有教训,没有惩罚,有的只是浓浓的失望。
太子心里凉飕飕的,觉得自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高一脚低一脚的。
他口口声声说尤道然忠厚老实,义正言辞说自己可以担保他的人品,还说徐令琛排除异己,打压朝臣。
却不料事情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
徐令琛!徐令琛定然早就知道尤道然瞒报丁忧,却隐忍不发,装作上当,实际上却是计中计。
最可恨的是尤道然,竟是如此品行卑劣之徒,若非尤道然坏了大事,此刻被赶出来的就是徐令琛而不是他这个太子了。
可恨!
徐令琛一到户部就除掉了尤道然,王尚书目前尚在家中养病,这样一来,户部岂不是落入徐令琛囊中,他在户部岂不是说一是一,令行禁止?
他没能护住尤道然,被皇帝从养心殿撵了出来,此事必然很快就传开了。
此消彼长之下,徐令琛的地位越来越稳,而他这个太子越来越岌岌可危。
太子心里凉凉的,回头看了一眼乾清宫,父皇,既然你无情在先,就休要怪我不义了。
回到东宫,太子立马找幕僚商议。
众幕僚听了此话皆是脸色一变,有人说让太子上折子自辩,有人说让太子跟皇帝说与尤道然并不熟悉,还有人让太子用苦肉计跪求皇帝原谅……
太子听了,半天不说话,去看向子臣先生:“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子臣先生听了太子的话,思虑了半天道:“千古难人唯太子,纵观历朝历代,能顺利登基的太子少之又少。眼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唯有先下手为强了,仰人鼻息,终非长久之计啊。”
子臣先生这几句话简直说到太子心里去了,他早就看皇帝不顺眼了,早就想自己上位了,实际上他暗中已经在为夺位做准备了,只是大家心知肚明没有说出来罢了。
可现在他忍不了了,他想将此事摆到明面上,可是自己却不好开口。
所以他才问那些人的意见,那些幕僚说的话根本不合他的心意,还是子臣先生了解他。
太子越发觉得子臣先生与那些碌碌之人不同,他看着子臣先生,下定了决心道:“子臣先生,你说的对,孤是太子,这大齐江山迟早都会是孤的,孤现在不过是做准备,将本来就属于孤的东西早日收入囊中罢了。”
那些幕僚也知道太子的意思了,纷纷附和,也有不少人暗暗忌恨子臣先生。
他既然知道太子所想,为何不早点说出来,而是故作高深,等他们都说过了,他才说。
这么做不就是想看他们这些人出丑吗?真是居心叵测!
太子得到众人附和,就道:“既然如此,就要抓紧时间卖粮食了。”
“殿下,北境的粮食已经在路上了,想来很快就能运回马匹了。”
去年太子与徐令检陷害陈雍在平定福建邓三茂时杀良冒功,最后被查证是诬告,太子被皇帝厉声训斥。从那之后,太子就深深地感觉到了危机。
他觉得皇帝靠不住,他的太子之位也不稳,若想顺利登基,还是要靠自己,手里要有人,要有兵,而这一切,都需要钱财。
他便想办法将自己的铁杆调往江南,其中就有太仓县令与户部派到太仓的专门管理太仓粮库的仓部主事。
在太子的示意下,县令与仓部主事勾结,将太仓的粮库搬走了一大半,里面的粮食被运送到北境换取马匹运回京城再以高价卖出,得到的钱用来贿赂拉拢朝中官员。
听到幕僚这样问,太子冷笑:“北境的粮食用来换取马匹,恐怕还不够,自然是要再从江南的运几批出来。”
江南的?
那就不是太仓粮库的,可粮库的粮食都已经搬走一大半了啊,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将粮库搬空?
今年江南只是小面积的洪灾,只用了扬州府的存粮,可谁能保证明年一定风调雨顺?万一明年有个好歹,收不上来粮食,太仓恐怕就要开仓放粮了啊。
众幕僚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太子,咱们手里联络的人也不少了,等北境这一批良马卖出,足够了。”
为了上位,将粮食卖给鞑靼,万一明年有灾祸,而鞑靼又起兵,岂不是内忧外患?
众幕僚都觉得太子这样杀鸡取卵,涸泽而渔,实在不可取。
“不够!”太子面色一寒,声音里也带着刚愎自用,他受够了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了,他忍不了了,他要收集更多的钱,确保此次起事万无一失。
“孤知道你们的意思,如今乃非常之时,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子臣先生赞道:“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此举也是逼不得已。今番就算是从江南借的粮食好了,他日大事成功,再颁布几项政策,施恩于江南百姓就是。”
太子很高兴:“子臣先生所言甚是!”
宾主两人相视一笑,有不少幕僚突然就生了隐退之心,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太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视百姓疾苦令人心寒,这样的人真是明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