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失言的姬天行原本脸上乌云密布此时方才稍霁不由面露感激之色向晏浮生郑重回礼。
晏浮生坦然受之。
姬天行微微停顿又朝众陪客们团揖一圈:“诸位今日且到此为止改日有暇小王再设宴相邀。”
这便是逐客了一众陪客早没了饮宴的兴致再待下去只会惹祸上身当下连忙就坡下驴回礼后纷纷离席下楼。
他们这一动整个匹夫楼中的食客如梦初醒立刻闻风而动不一会儿工夫楼前的车马便几乎走了个干净。
偌大一座匹夫楼人去楼空三楼之上只剩下姬天行、晏浮生、孟匹夫和刘屠狗这寥寥数人。
刘屠狗原本不欲趟这趟浑水毕竟身为镇狱侯亲军校尉跟一位宗室王爷不清不楚甚至与闻机密这可是大大的不妥传了出去落个吃里扒外的名声都算轻的但凡镇狱侯爷心眼儿小些恐怕是后患无穷。
只不过自打姬天行失言之后孟匹夫原本不曾外泄半点的气机就如江河水涨、一条大鱼跃出水面庞大无比、力量雄浑将他一口吞入、牢牢罩定竟是上楼容易下楼难了。
刘屠狗怡然不惧大马金刀地坐在原位目视兰陵王无声地咧嘴一笑。
姬天行眉峰如剑眼角与唇线也有着刀削般深沉的轮廓五官虽与俊美无缘但胜在棱角鲜明显得刚毅果决。
他此时再无先前那般礼贤下士、谈笑风生的温和模样见状只是微施一礼沉静道:“刘兄且安坐小王和孟楼主并无恶意只是希望兄台留下做个见证他日镇狱侯乃至父皇问起兄据实以奏便是也免得父子猜忌、兄弟相攻。”
他负手在楼上踱步边走边轻声道:“说起来父皇在位的这一百六十年之中诞下的子嗣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惜多数都没能活到成年封爵的那一天。父皇伤心伤得多了又怕在位日久、子嗣繁衍拖累宗室索性立制只将灵感境以上或是郡王以上的子嗣计入嫡脉且是以破境或封爵的先后排序而不看其年纪长幼、生母是谁其余子嗣即便是皇后所出若不成器亦只能享受一代的富贵。”
姬天行猛地停下回身看着刘屠狗:“你只看我如此年纪竟能位列嫡子第七便知一百多年中有多少明枪暗箭、夭折早逝的惨事了。每次午夜梦回时细细思之小王都不免忧惧惶恐、汗湿枕被!”
刘屠狗收起笑容微微侧头似是回忆起什么淡淡地道:“你倒是实诚我听手下人说甘州的公西氏少主近日要代父入京谢恩他也是个喜欢交浅言深的实在人你不妨见一见。”
黑鸦校尉在说到“实在人”三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却听不出是贬是夸。只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无论愿与不愿他刘屠狗都已被卷入这大周天子之位的夺嫡之争了恐怕今日之后许多人会将他视为兰陵一党甚至将此视为镇狱侯的一种表态。
恰在此时孟匹夫将笼罩在他身上的气机收回略微低头、眼帘低垂好似一个不起眼的奴仆般垂手侍立在窗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做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刘屠狗瞟了孟匹夫一眼这正是咬人的狗不叫明明瞧上去像是个朴拙寡言的老实人阴起人来端的心狠手黑、毫不拖泥带水呐。
想到此处他禁不住叹了口气不论孟匹夫所为是出于姬天行或晏浮生的授意还是临时起意自作主张他刘二爷争强好胜、不肯稍弱于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性子怕是被人摸透了竟然一时不察被人摆了一道。
姬天行听了也不以为忤只是微微一笑转而再次向晏浮生恭敬行礼问道:“小王年幼无知惊惧之下竟致乱了方寸实在惭愧。只是如今异象既出朝野人心不免动荡不知大学士何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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