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脸上露出困惑之色的公西小白耐心解释道:“可知殊道因何灵感?自得春雷后敖相送给我两句诗闻而有感立地成就宗师。”“哦?愿闻其详。”
“但将版图移颜色何惜江山付劫灰!”
公西小白勃然变色:“敖莽当真要造反么?”
郑殊道恍若未闻继续自顾自说道:“敖相说枯枝虽断而新芽未发不如付之一炬从劫灰中见生机此剑当有个新名字不如就叫劫灰……我游历天下所见尽皆腐朽敖相此言振聋发聩殊道岂敢不效死力?”
“难怪……难怪你的剑气那般晦暗却又不见一丝阴邪原来是有这样的心意在胸。如你这等乱臣贼子天下人皆可言杀唯独我公西氏没这个资格。”
公西小白忽然明悟感慨道:“你既是敖莽心腹他却仍派来宋渔制衡你可见他深知你的性情料定你不但不会因此心生异志反而会深表赞同对他更加的死心塌地。枭雄手段不过如此。”
郑殊道笑笑默然无语。
他知道公西小白还有几层意思并未言明。
恶犬宋渔选了利益一致的袁弘烈他郑殊道却选了公西氏这个原本最大的敌手虽有因为西湖剑士莫名其妙东返而不得不做出妥协的缘由在但谁更高明显而易见。
更何况从今而后远有敖相在朝遮风挡雨近与公西氏在甘州狼狈为奸郑家才真正能跟手握兵权的梁腾分庭抗礼。至于甘州是否会成为公西氏裂土称王的霸业之基为官一任的郑夔郑州牧想必不会在意。
郑殊道固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又何尝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枭雄?只不过因为年纪太轻未及伸展罢了也难怪他要感叹说“殊道生也晚”了。
心照不宣的两人都失去了交谈的兴致静静地面东而望。
远处厮杀声渐息天水城中却突然升腾起不详的浓烟。
巨大烟柱在空中翻滚不休喷吐出无数暗红色的火星。
很快有一骑飞马来报:“禀少主郡守府府门紧闭院中突起大火、哀嚎震天却无一人逃出。”
“刘去病呢?”
“刘侍卫长带人大索全城说这次决不让一人漏网。”
郑殊道插言道:“这把火干脆狠辣很像是宋渔的手笔……”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微的遗憾摇头道:“空有宗师的修为却偏偏只热衷于这些阴诡酷烈的谋算我要杀他一剑足矣。可惜啊……”
公西小白则默然良久等到城中火势渐熄才开口下令道:“大军交由子车统领其余二都统副之除不得扰民外一切便宜行事白狼骑随我南下。”
他扭头看向郑殊道:“这回再去见我那困守家中正望眼欲穿的可怜媳妇儿该没人会阻拦了吧?”
郑殊道很是认真地点点头笑道:“坏人姻缘难免要福德大损天水郡新鲜出炉的几大捧劫灰可都还热着呢。”
他话锋一转接着道:“只是殊道听说朝中有人对公西氏在落霞郡一家独大颇有微词奏请天子仿其他边州体例增设一名加节度使衔的落霞将军从禁军中选拔忠勇之士充任。”
公西氏的落霞郡其实就是一个国中之国连大周禁军都没有贸然派兵驻扎只有一万有名无实的地方郡军挂在总兵梁腾的名下。
“哦?让他们来我公西氏与白戎人连年血战朝廷早该帮一把手。”
公西小白毫不在意的说道拨转马头呼啸南向。
不同于袁家军一路血色的逆流挣命同样的方向公西小白的再次南下如顺水行舟。
面对瞬息扭转的流向聪明人都选择了顺势而为。
公西少主如此州牧之子如此恶犬宋渔也是如此。
劫灰虽未冷甘州乱已平。
已经离开甘州的刘二爷并不知道他那场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一时兴起的血战不仅成就了自家的宗师境界还对甘州局势产生了不可估量的深远影响。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