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武并没兴趣跟两个连先天境界都没达到的菜鸟谈什么返璞归真乃至于长生仙道,这些显然有些太遥远的东西,所以只略一提,他就转移了话题,随手一招,一颗干枯的人头就飞到了他们面前,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这家伙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自号‘播种王’,好色无度,男女不忌,纵横黑戈壁十多年,几乎天天都要换床伴。”他笑呵呵地说,“虽然是个变态,但手底下的功夫还真是挺过硬的。当时我们四个先天围攻他一个,打了一天一夜,他受了四五十处伤,还在跟他们打——那时候我甚至不止一次以为要坚持不住,被他给反过来杀了。”
“后来呢?”韩风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问。
“后来一个同僚被打得快死的时候临阵突破,实力大增,一剑刺死了他。”厉武手指微微一动,人头的头发被拨开,露出了额头上的一道剑痕。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临死的反扑极为猛烈,我那位同僚也不幸殉职,终年二十九岁。”
厉武轻轻地叹了口气,显得有些伤感。
潘龙暗暗心惊——二十九岁就能成为先天高手,而且还能临阵突破,至少也是修成了一两种异象的,那同僚的天才程度,简直令人震撼。可就算是这样的天才,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只剩下别人嘴里一段追忆的话语而已
难怪出发之前,祖父和父亲再三叮嘱,要自己多加小心,必要的时候别顾虑面子或者同伴,该低头就低头,该逃跑就逃跑,活下去最重要。难怪他们一定要自己带上那瓶圣灵药,并且再三强调不能给别人用
他们应该也见过不少类似的情况吧。
陨落的天才,就只是寻常的死者而已!
厉武叹了口气,将这人头送回原地,又手一招,摄来了另外一颗人头。
这人满脸络腮胡子,须发根根倒竖,脸上还有好几道狰狞的伤疤。纵然只有一颗头颅,依然散发出无穷杀气,令人望而胆寒。
潘龙还好一些,韩风看了他一眼,目光和那双早已失去神采的双眼对视了一下,顿时就猛地一哆嗦,差点没站稳。
厉武等潘龙扶住韩风,才介绍说:“这人可了不得,是我们北地四百年来头号大盗。他的名字,你们应该都听过才对。”
北地四百年来的头号大盗?
潘龙还在琢磨,韩风已经颤声问道:“他他是‘平天王’商鹏?”
潘龙顿时恍然,看向那人头的目光,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敬畏。
这商鹏乃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那时候大夏连着出了两代有为之君,对内整顿朝纲,裁撤各地冗余的官员和封地;对外改变“征而不占”的传统思路,稳扎稳打,通过建立城寨的方式,开辟国家领土。大夏皇朝的国力,在那段时间差不多算是又到了顶峰,称得上煌煌盛世。
但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人,用他的拳头,打破了这“盛世”!
这人就是商鹏,他本是雍州商洛伯的后代,商洛伯家族世代无征讨之功,屡遭降封,到那时已经降到了五等爵的最末,眼看要被裁撤。他不忿于“骗百姓到几千里外送死的是明君,老老实实保境安民的却是庸臣”,愤然举旗造反。
商鹏政治军事才能都很一般,却是个不世的武学奇才。尤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属于那种埋头苦练毫无成效,但跟人一打立刻就豁然开朗的类型。
此后的十几年里面,他跟大夏皇朝讨伐他的军队和高手们打了不知道多少仗,硬是从一个武功平平的二世祖打成了天人合一的大宗师。
不仅如此,商鹏自号“平天王”,所到之处疯狂打击那些支持大夏皇朝的家族,除了将家产劫掠一空之外,更惨的是会把这些家族不分男女老少,都绑起来用屎尿浇了满身。
对于重视身份的上流社会来说,这甚至比杀了他们还更加凶残。
商鹏倒也不胡乱闹事,他对态度暧昧甚至于自立割据的相当友好,所以并不缺乏支持者。
如此这般,他在雍州c冀州打了一圈,虽然胜少败多,却把这两州的统治秩序给完全破坏了。
直到今天,大夏皇朝对于雍州和冀州的控制能力依然相对较差,不得不驻扎大军,以军队为核心,建立统治体系。
长生仙佛们不肯为这种丢人的事情出手,结果大夏皇朝居然愣是拿商鹏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一路赶着他向荒凉的边境逃跑。
最终这位自号“平天王”的大佬又一次战败之后,带着残兵败将逃进了黑戈壁。
几年之后,有人带着他的人头来到雍州北部的军镇,说“平天王”因为暴饮暴食被撑
死了,拿他的人头来索要悬赏。
这死法实在太过荒谬,没人肯相信,那人更是被想要贪昧功劳的军官所杀,商鹏之死就成了千古之谜。
直到今天,都有很多人传说其实“平天王”并没有死,相反修成了仙佛,已经长生逍遥,依然还在想要找大夏皇朝的麻烦。
也有人说,他留下了巨大的财富,藏在黑戈壁之中。所以黑戈壁的马贼们除了打劫之外,还有一份重要的日常任务,就是挖地三尺,寻找他的藏宝之地
潘龙回忆了一番,不由得啧啧称奇。
他之前也属于认为商鹏未死的那类人,但此刻亲眼目睹了这颗惊人的首级,就不由得改变了想法。
这么一颗人头,除了“平天王”,还能是谁?
韩风却问:“这人头真的是他?”
“当年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厉武回答,“我得到的答案是‘天晓得’。”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天晓得,反正这人头的主人,肯定比我强多了。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来自于一个长生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