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内侍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妇陈拂香,善妒乱宅,陷害良家妇女,实在有辱我皇室尊严,今尊圣母皇太后之遗命,特诏其回京,如有再犯,逐出京城,永不入京!”
陈拂香静静的跪在冰冷生硬的长道上,指甲死死的嵌在手心里,没想到时过境迁,前世的这份耻辱竟然出现在此时。
好一个永不入京,永不入京,这便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呀,真是心狠。
只是我的惜儿何辜,还要受我的牵连。
“罪妇陈拂香,还不接旨?”云内侍的声音高高扬起,身侧的张况一脸阴霾在他背后看了他一眼,刘大人亦是蹙了蹙眉。
陈拂香看似沉重却是轻轻的在地上叩个头,“陈拂香,接旨!”却是没有承认罪妇那两个字,笑话,她陈拂香从小就是要行各种礼仪,怎么真心怎么应付到手就来,便是别人给她磕个头,真真不心,究竟有没有用力,都一眼能看得出来。
陈拂香这手也不过是应付下那些围观的老百姓,让她受了委屈,还要恭恭敬敬的谢恩,对不起,她陈拂香不是个傻子。
至于忠君之心,皇帝如此薄待她陈氏一族,她陈拂香有必要为了自己的家族,舍弃一份只有自己看重的亲情与友谊。
云内侍见没有热闹看,也有些怏怏,厌倦的对身后的随从们挥了挥手,“走,回宫!”
云内侍这边儿前脚刚迈出了步子,张况等人还未来得及回身,就有人群凑了过来,其中一人突然大喊了一声,“这等恶妇还活在世上做什么,难得就因为她是皇亲国戚就可以嫉妒别人比她贤惠好看吗?”
那声音很快很利索,说完那人就退了出去,张况暗道一声不好,这边儿便有人将烂菜叶子丢了过来。
噼里啪啦的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般,张况心中暗道被人算计了,憋屈难当却也无力反抗,陈拂香站在人群之中十分的明显,那些人也明显的冲着她来的。
旁边原本是一些爱起哄的老百姓,陈拂香只觉得乌云盖顶,可是心底却是又十分的坚韧,不管怎么样,她陈拂香都是回来了。
陈拂香冷冷的看向那向她丢东西的人,马车已经被砸的狼狈不堪,几个侍卫也跟着遭了殃,心中不是不怨恨陈拂香,可一想到这人一路上一点都没有矫情,把宝贝忠勇王世子照顾的很好,少了他们不少麻烦,便又觉得有些违和。
这样的人真的是圣旨上说的那样吗?宫里的那些娘娘也都是勾心斗角,可到头来你说我冤枉你,我说你冤枉我,可谁知道哪个是真的。
陈拂香被几个护卫挡在身后,心里暖暖的,又觉得莫名的耻辱,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此的陷害,能不是耻辱吗?
至于裴烨刚一进京的时候便被张况勒令去了另一辆马车,他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一时之间也不能够骑马,所以便辍在了后面。
忠勇王府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原本收留的几个子孙也趁机摆脱了忠勇王府,天晓得忠勇王府跟受了诅咒似的,便是荣华富贵,在生死面前又如何,倒不如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所以这一闹腾下来,整个忠勇王府便剩下了提前回京收拾寨子的裴淮和裴东两个人。这两人原本就是祖孙,裴淮的儿子早些年随着忠勇王征战时候死在了战场上,祖孙三人便在忠勇王府为生,很是得老王爷的器重。
那裴东更是从小受命照顾裴烨,这会儿两个人接到了裴烨,听了这一场变故,皆是唏嘘不已,好在自家小主子还活着,也算是对自家老主子有个交代了。
至于王妃如今还生死不明,可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去,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裴淮眼看着裴烨更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这整个忠勇王府可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主子,若是他在没了,他们爷孙也只能去喝西北风去了。
裴烨自然很是欢喜见到裴淮裴东祖孙,可这一路上与陈拂香一起行来,又加上陈拂香是在那种情况下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裴烨,让裴烨很是不舍,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告个别,可一想到如今自己已经是十五岁的小少年了,算是个大人了,不好在与女子见面,城外还好,这进了京,她的情况本就不好,若是在因为自己添乱便更不好了。
裴烨不想动,裴淮与裴东只能干巴巴的陪着他,裴东这小子也不是个老实的,一有热闹的事情,准少不了这个好事的主儿,眼见着陈拂香这边儿遭了秧,不由得欢快的蹦了起来,“少爷,少爷……你快看,那边有热闹瞧了。”
裴烨皱了眉看了他一眼,裴淮想要斥责小孙子,可见裴烨一副不悦的模样,便没敢出口。
“要我说这等恶妇,就死在京城外面好了,太后她老人家真是的,临死的遗命竟然是惦记着这个恶妇是不是回京……”裴东初到京都,所听到的萧侯爷夫人的故事可真是不少,陈拂香在他的印象里那可是十恶不赦。
少年人正是心直口快,见识少的年龄,别人怎么说,自己就怎么信了。
裴烨原本无心这些琐碎,这会儿越听越不对,不由得抬起脑袋直直的看向裴东,“你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