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又怒问了一遍:“你在行巫术?”
红梅沉默了片刻,忽然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绝决:“没什么好说的!夫人难道看不出我是在诅咒燕倚梦那个贱人吗?我想要她死!”
她眼里的光极冷:“夫人!你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做为陪嫁丫鬟跟着夫人一起嫁进方府,我就求过夫人让我做老爷的通房大丫头,夫人只顾自己挣贤名,不答应,宁肯让老爷抬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进来,还对她们那样好!
夫人!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好痛,好痛,所以我要把她们全弄死,全弄死!哈哈!哈哈!”
红梅忽然疯了,挣脱掉那两个婆子,往外跑去。
许夫人赶紧命令道:“把她抓回来!”说着,亲自追了出去。
众人也都跟着跑出了屋子。
红梅在前面跑得如风一样飞快,众人在后追得气喘吁吁。
红梅爬到了一座假山上。
许夫人急得大喊:“快下来!快下来!”
她话音刚落,红梅失足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假山下全是嶙峋的山石,红梅的脑袋重重撞在一块山石之上,当场毙命,溅得红白脑浆到处都是。
现在全是女人,有一大半被眼前骇人的一幕吓得面无颜色,不少人干呕起来。
许夫人先是直着眼不说话,接着便晕了过去。
众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若谖心情沉重,不想理会,转身就走。
琥珀在后跟着,担心地说道:“小姐,夫人都晕了,你怎能一走了之呢,至少要等夫人醒来再说。”
若谖冷冷道:“我就算留下也帮不上任何忙。”
刚才红梅演得太过了,急于承认,急于寻死!让若谖越发肯定这一切都是许夫人策划,现在就算她知道许夫人才是真凶又怎样?一来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揭发许夫人,因此才单独跟她摊牌,希望她就此收手,却没想到娘亲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竟让红梅做了替死鬼。
二来红梅把所有的罪责一肩扛了,编的故事又那么合情合理,叫人不信都难,况且红梅一死,一切死无对证,自己无凭无据的又怎样指证娘亲是真凶?
想到这里,若谖越发为燕倚梦的处境担忧,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护燕倚母子平安!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如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孤力无援地在挣扎斗争。
她多希望子辰还在自己身边,哪怕给一个眼神的安慰也好啊!
许夫人一苏醒过来就用眼睛四处搜寻着若谖。
闻讯赶到的靖墨不忍道:“我听丫鬟说,妹妹早就走了。”
下面的话他没说,那些在场的丫鬟仆妇见若谖就那么走了,纷纷议论说,公主变了,以前没册封公主时,对夫人不知多粘多孝顺,自从当了公主,眼睛长天灵盖了,连自己的母亲昏过去了,她都不理,心够狠!
许夫人看出靖墨脸上的怒气,和蔼地劝道:“刚才场面特别血腥恐怖,你妹妹害怕跑了,是理所当然的,你不许生她的气。”
靖墨微微点了点头,待太医诊治过没事,他便告退离去,来到了凤仪轩,进门便质问若谖:“怎不等娘醒了再走?”
他想,哪怕她说假话骗他,说她是害怕才走的,他也会义无反顾地相信她。
可若谖什么也没说,也不看他,神情极为冷漠,让靖墨感到陌生。
等了一会子,靖墨见若谖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忍不住讥讽道:“妹妹现贵为公主,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说罢,拂袖而去,琥珀忙跟着送他,到了门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公主并非目无兄长,她只是被吓傻了,望大公子见谅。”
方靖墨冷哼一声,快步离去。
琥珀回到屋里,见若谖已不在宴息处,问侍立的小丫头们:“公主去哪儿了?”
小丫头们答道:“公主进房里睡了。”
琥珀进了房,看见若谖蒙头大睡,走了过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头来,可若谖又自己拉上去蒙住头。
琥珀不敢再拉了,无可奈何地看着若谖。
这时,有人在轻扣窗棂。
若谖知道是兰慧来了,虽然觉得没脸见她,但还是要见啊,于是半掀了被子坐了起来,命琥珀去开窗。
兰慧翻窗而入,若谖看她脸色发灰,已露出死相,心里唏嘘不已。
兰慧卑微地问:“公主可查到我妹妹因何而死的吗?”
若谖不敢看她殷切询问的目光,把头偏到一边道:“全是红梅做的,她因喜欢我父亲,所以使计把我父亲身边的女人一一除去,在暗算曾姨娘时,正好被兰香姐撞见。
因红梅是我娘的心腹,兰香姐因此不敢揭发她,可红梅却做贼心虚,她利用掌管我娘私库的便利,偷拿了许多银子出来买凶杀人灭口,致使兰香姐做了冤魂,今儿被我查出真相,红梅已畏罪自杀。”
兰慧欣喜若狂大叫:“妹妹!公主替你报仇了!你可以冥目了!”
若谖听了,羞愧难当。
晚上方永华回家的时候,许夫人告诉了他家里发生的事,哭着道:“都是我害了红梅,要是我让她做了你的通房丫头,她也不至于因爱生妒,走上不归路,我该死!”
许夫人情绪失控地用力捶打着自己,方永华心疼地捉住她的双手腕,不让她自虐,好言劝道:“好了,人死不能复生,别自责了。”
许夫人抬起一双泪眼道:“红梅尽心服侍了我一场,她又死得这般惨烈,我想给她家人一千两银子的慰问金。”
一千两,不是个小数目!
方永华踌躇不决,却见许夫人殷切地看着他,只得应了。
许夫人这才擦去眼泪,问:“你今儿怎回的这么晚?”
方永华自己倒了杯茶喝起来:“今儿薄国舅又找我去他家喝酒了。”
许夫人问:“还是为二皇子求娶咱们谖儿的事?”
方永华点头。
许夫人沉默了片刻才道:“妾身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永华好笑起来:“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起来?”
许夫人嗔道:“与你说正经话,你却偏没个正经,你不是一直想实现抱负,镇守边关吗,既然薄昭仪许下诺言,只要你把谖儿许给二皇子,她就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让你做镇国大将军,这个良机你千万别错过。”
方永华沉吟道:“夫人,你只看表面,没往深处想,薄昭仪为什么青睐谖儿,为什么选中我们父女,可是大有深意。”
许夫人抬眸看着他,不解地问:“什么深意?”
方永华冷笑:“你以为薄昭仪只想让二皇子做个定陶王?非也!她只是没有像王皇后那样硬的娘家后台,所以干脆养光韬晦,母子俩在王皇后面前摆出一副心甘情愿臣服的姿态。”
许夫人恍然大悟道:“难道这就是皇上几次欲废当今太子,立二皇子为太子,薄昭仪力谏阻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