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张潇来到治安衙门。
昨天治安衙门这边有人来报案,揭发了一桩奇案。许六安觉得案情离奇诡异,便跑去找张潇请教。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许笑杰动身去长安的事。这会儿治安衙门收到东盟政府的邸报,才晓得北线联军主帅已经换人,二叔许笑杰不辞而别了。
少年人感到委屈有点想不开,这是亲叔叔吗?拍拍屁股拔腿就走,就这么把我丢在北国。
“想不开?”张潇坐在主审的位置上,签押房里只有师徒两个。老师看着学生,道:“想不开就对了,没个想开,好好的狮心家族天才少年,就这么丢给一个凡夫俗子做学生,错过了长安的风流繁华,留在北境当个小治安衙门的副手,换我是你也得想不开。”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想不开归想不开,该认的命你还得认,你叔叔把你留下来,自有他的深意,既然他让你拜我为师,那就是认为我有东西是你需要学的,他入长安是去当按察司的差,你现在跟去了能做什么?你会做什么?”
“我......”许六安双手抱头,把本来就不太整齐的头发抓的更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张潇,道:“老师,您肯定二叔以后会用到我?”
“确定以及肯定。”张潇道:“前提是你必须把我要教给你的东西学会,只要我觉得你可以出师了,就会亲笔给你二叔写封信,让他准你去长安,安排合适的勾当给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许六安一下子精神了,对着张潇躬身施礼,道:“请老师指教。”
张潇摆手示意他站直了说话,道:“说说那个奇案是怎么回事吧。”
许六安遂娓娓道来。
奉阳城北有母子俩,母亲戚秦氏,丈夫戚发早亡,和儿子戚大内相依为命。去年戚大内十六岁时,给他娶了个媳妇叫维洛妮,乃西大陆人士。婚后不到一年,没来得及生个一儿半女,戚大内就忽然暴毙而亡了。
剩下戚秦氏和儿媳维洛妮相依为命,忽然一天来了个陌生黑汉,进门便跪在戚秦氏脚下开口叫娘。戚秦氏从未见过黑汉,自然是不肯承认。但那黑汉却脱口而出一些只有当事人知晓的母子间的对话和旧事,戚秦氏据此认定此人是儿子转生而来。为求稳妥,又把儿媳叫来相认。
维洛妮一开始坚决不认此人是自己丈夫,甚至不惜拔刀相向。黑汉如法炮制,也说出一些戚大内与她之间的过往,尤其提到夫妻床第间的秘事,终于让维洛妮接受了这位移魂转生的丈夫。
从此一家三口继续过小日子,没过多久维洛妮还怀了身孕。
就在这时,有戚大内的堂兄叫戚林格的前来治安衙门报案,说移魂转生纯属无稽之谈,这黑汉就是个江湖骗子,专门为谋夺戚氏财产而来。这人本来指望着堂弟死后那边只剩下两个女人,认为他就有了继承戚氏家业的希望。结果半路杀出个转生黑汉来抢走了一切,他心有不甘所以报官。
张潇听到这里问许六安:“你昨天是怎么给断的?”
许六安道:“自称是戚大内移魂转生的黑汉被我收了监,那个戚林格也不是好东西,我把他也留下了,如果证明戚大内移魂转生是真的,就治他个诬告之罪。”
移魂转生并非无稽之谈,但一般的灵魂绝无可能成功,只有修成可以脱离躯壳的强大阴神才能做到。张潇自己就是这方面当世唯一权威。
自然晓得有这个能力的人物绝不会做这下作勾当。
“这么说你也怀疑黑汉是假的?”张潇问道。
许六安道:“不能完全确定,只是觉得这个事荒谬非常,所以有所怀疑,可如果他是个骗子,我实在是想不到他是怎么瞒过戚大内两位至亲的。”
“排除异人作祟的可能了?”
“至少这几个当事人里没有异人。”许六安十分笃定的说道。
张潇点点头,道:“只要不是异人作祟,这案子就不算太难。”
“老师可否明训?”许六安正处在好奇心最强烈的年纪,这个案子他从昨天下午想到现在都没什么头绪。听张潇这么一说,少年人心中不免有些不忿。
“其实只有两种可能。”张潇道:“第一种,这个黑汉说的都是实话,他就是移魂转生的戚大内;第二种,他是个骗子,而他之所以能知道戚家那么多事,其实是有人告诉他的。”
“啊?”许六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呢,戚秦氏绝不会这么做,而那个维洛妮又怎么可能知道戚大内在婚前发生的琐......”
“怎么不说下去了?”张潇笑问道。
“维洛妮嫁给戚大内一年没怀孕。”许六安把握到了关键点,道:“一年的时间,足够有心人去彻底了解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