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手里捧着的圣旨还没放下也不躲闪只恭谨地捧在面前用圣旨挡着桂娘的手。那桂娘投鼠忌器伸了几次手后都绕不开圣旨。她气得一跺脚干脆坐回到厅里的椅子上哭。
祖母倒是一脸从容镇定道:“陛下送旨的上差刚走就听你哭号不止你这是怕府里口舌不多准备传出不敬圣上的传言?”
香兰因为先前董映珠的事情真怕府上招灾连累了她的姻缘于是赶紧过去拿巾帕捂姑母的嘴。
桂娘被捂得差点喘不过气儿气得一推搡香兰愤愤道:“陛下前脚刚给天复升官后脚就拿这文武兼职的爱卿给入赘了我儿的脸面何在?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香兰也被这一连串的意外噎得发撑想到表哥高升食着一品俸禄而嫁不出去的知晚就此成了户部侍郎夫人兼大将军之妻真是让人酸泉喷涌牙都酸倒了!
不过她想起知晚前些日子绣红帕子的事情便撇嘴道:“定然是姐姐恨嫁跟陛下诉苦让陛下给她赐个良缘正好表哥赶上了像他这样品学才貌俱佳的可真是千金难求的良缘啊……”
桂娘正是心火怒烧的光景听了这话顿时受不住了一拍桌子指着知晚问:“可真是你在陛下面前求了你表哥?你……你这不是害人呢吗?”
就在知晚垂眸静听之时门外却有低沉的声音传来:“不干她的事!是我在出征之前与陛下苦求立下了军令状若是我凯旋得胜陛下便为我与知晚赐婚。”
说话间依旧穿着战袍的成天复大步流星地入了大厅——本该参加庆功宴的他竟然提前回来了。
桂娘一下子蹦了起来急切地直跺脚:“什么?你求的?你是疯了?不知她要的是赘婿?难道也不知这倒插门是什么意思?”
成天复安抚摁了下母亲的肩膀然后让青砚帮他卸下铠甲后再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待得坐定后他才不急不缓道:“母亲不是一直催我成亲吗?更何况是陛下赐婚自当欣喜接受我预备着下月初成婚母亲看赶不赶?”
桂娘一看儿子这气定神闲拿着皇帝压人的气势心里别提多生气了。
她也知道圣旨已下违抗不得可儿子不跟自己商量就把自己弄成了赘婿这让她以后如何出去见人?
她和离之后拉扯一双儿女容易吗?原以为儿子能给她光宗耀祖没想到最后竟然丢了这么大的脸……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替着儿子担惊受怕现在儿子却连终身大事都瞒着自己一时委屈劲儿泛了上来桂娘哽咽了一声自己捂着嘴又哭了起来。
得晴生产后因为女儿小还未断奶又不好抱着娃娃来回走动便一直在家带孩子等夫君回家今日也没来盛家桂娘这架势看上去便要哭个没完。
知晚要过去劝姑母却被成天复拦着他走过去扶起母亲搀着她回转后院。
等回了屋子桂娘也不必忍着恨恨地举着拳头就打儿子结果成天复闷哼一声肩头的布料子上竟然渗出了血。
桂娘唬了一跳赶紧止住了哭紧声问:“你受伤了?”
成天复浑不在意道:“曾经中了一箭已经快要好了没事儿。”
桂娘这时也才想起儿子才从战场归来想想儿子这段时间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这时候闹的确有些不适时宜。
可她心里又有气叫丫鬟去取药箱之后便磨牙道:“为了上杆子跟人家倒插门你倒是蛮能拼命!”
成天复听了这话却舒心地笑了看上去还挺得意的!
看得桂娘牙根都痒痒:“得意个什么劲?你当这是什么好事?是!知晚她现在是有门面有排场她若嫁过来我……我也认了。可你入赘过去算是怎么个事情?你还要不要脸面做不做官了?”
成天复坦然道:“不是才升了官阶食了一品俸禄了吗?若是再往上升升就要大逆不道了。再说什么嫁不嫁的天子赐婚哪个及得上这样光耀的脸面?”
桂娘知道自己说不过儿子只急着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将来可就不姓成了!要跟着娘亲姓柳的!”
成天复脱了衣服让丫鬟用药酒清洗裂开的伤口淡然道:“我原也不想姓成还曾想随了盛姓后来是母亲您说这般太荒诞就此作罢。成家也不是什么世家门第姓氏更没有什么显赫之处父亲府里的小妾不给他生了庶子了吗?您又何必替他家的香火操心?”
桂娘被堵得没话只结巴道:“可外人哪里知道你无所谓的心思他们会觉得……”
“会觉得我命好能娶到知晚这般贤惠的妻子。别人说她说得不堪难道母亲您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再说您若不喜欢她日后也不必日日跟她相处您也说了我入赘去了羡园应该也就月初十五能回来看看您您也落得清静。”
听他这么一说桂娘又是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命怎么这么苦?别人儿子成婚都是从此院子里头有了可以指使的儿媳妇。
可她倒好以后需得天天数着黄历牌子等着初一十五的儿子才能回门!
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还想哭可是方才哭得猛了些现在有些顶不上气儿。
成天复看母亲哭得也差不多了这才宽慰母亲道:“陛下的旨意已下婚事退却不得。我以后也是要吃柳家饭的母亲你若是人前不待见知晚她回去后若是给我穿小鞋给脸色我的日子岂不是难过?”
桂娘这次可没上当狠狠推了儿子的头:“甭在那装小媳妇的委屈!她还能给你脸子看?能跟你成婚是她修来的八辈子福气!我要是她乐得都能蹿蹦到天上去!上哪找你这样堂堂一品的将军夫君去装点孤女门面的?”
成天复看母亲已经缓过了劲儿自不再说什么换了衣服便又回转厅堂去了。
可是当了前厅时却不见知晚。
听说是她不想打扰盛家阖府团聚自己先走了。桂娘瞪着眼睛道:“她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陛下的圣旨下来她是要端起架子来了?”
香兰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被传命硬乏人问津的异姓姐姐居然有这么好的姻缘。
这让八字没有一撇的香兰如何耐受?
她只闷坐在椅子上不无酸意道:“我看是回家偷着乐去了!表哥的家私这么丰厚换成是我我也得找个地方盘算一下表哥这样的富户进府能增添多少家私……”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成表哥如飞刀一般的眼神飞射了过来看着人心里有些生怯。
表哥这次去战场也不知又杀了多少人香兰想着他都敢杀慈宁王的亲家顿时将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再说知晚在桂娘被搀扶进内院时便跟祖母告辞回去了。
虽然桂娘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说不难过那也是假的不过更多的是尴尬。毕竟她老早就知情却一直瞒着姑母害得她毫无防备如此伤心。
所以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在家里人也能尽情说些话缓释下震撼的心情。而且自己若在场惹得姑母桂娘不高兴倒搅散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的快乐。
看到了表哥知道他无事知晚也就心安了所以便赶着回去——继续缝她的被面子。
这一缝就很上瘾一直缝补到了快黄昏时连晚饭都不想吃。
快入夜的时候她的窗棂又被石子敲打这熟悉的套路一猜便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