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官的提醒吓两个小姑娘自然改变了话题聊了其他无关痛痒的吃吃喝喝。
待尽了兴约定了下次再入宫的时间香桥便辞别了公主
不过等出宫的时候香桥倒是一直在琢磨着偌阳公主的话。
原来太子跟田皇后不亲虽有母子血缘却无母子情谊。而现如今田皇后的腹中又有龙胎如果这一胎是个男孩自然是田皇后自己亲力亲为的抚养。
到时候就算是太子康健只怕在田皇后的心中也更愿意让跟自己亲厚的小儿子上位吧?
这么细细想来那位瘦骨嶙峋的病太子也很可怜就算在他自己的亲娘看来离废棋也只差一步了。不知道他听说自己要有嫡亲的弟弟后心里会作何感想?
回宫的一路上王芙倒是心情舒畅只跟香桥说起了她是如何将沈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的经过。
王芙的心里一直憋闷一口气如今大仇得报别提有多舒畅了。香桥含笑听着不过她知道依着沈夫人的性子这个梁子可不算过去了。而且在沈夫人背后出谋划策的一直都是那个田佩蓉。表哥承袭了成家大半的家业他的继母如何能忍?以后的日子啊还长着呢。
想到父亲的冤案跟田家有关香桥的手便暗暗攥紧了。
香桥如今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祖母一同用饭。嫡母王氏害喜厉害见不得油荤也便不再跟着几个孩子一起吃。
而白氏被迁往乡下后香兰领着弟弟独居在一个院子。吃饭的时候她也是叫老妈子将饭菜送到院子里。
如此一来便剩下香桥孤零零一个所以香桥干脆去陪祖母一同用饭顺便也帮她抄一抄佛经或者给祖母念书听。
秦老太君年岁大胃口不佳可是见香桥来陪她吃饭后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一些鸡鱼之类的肉食给小馋猫解一解馋。
香桥一年来也许是因为长个子的原因愈发变得能吃。做老人的胃口不好却喜欢看孩子吃。跟着香桥一起吃饭老太君不知不觉就能多吃半碗稀粥。
等过了两天盛宣禾跟随陛下打猎回来后特意跑到母亲的房里请安并要留下来陪母亲一同用饭。
香桥觉得盛宣禾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她识趣地早早吃完去了隔壁的房间继续抄佛经。
不过只是隔着一层薄墙也能隐约听到盛宣和说话的声音。
其实方才盛宣禾从进来时就是志趣不高的样子面沉似水一副霜打茄子郁郁寡欢之相。
而现在只母子二人独处时盛宣禾终于可以发泄心中的不满了。
“如今还不知皇后肚子里是皇子还是皇女可是吏部那几个便已经见风转舵。我去年才升迁至户部督查监管盐税今年山西的盐税马上就要复查儿子还指望办好这差事今年再进一品。可是田家弄权生生将成培年这个花样的草包枕头提了上来顶替了我的差事税务的肥缺落到了他家的嘴里而我居然是最后知道的你说说田家是不是欺人太甚!”
盛宣禾在仕途上的事情一向不瞒着母亲如今狩猎时才从吏部同僚的嘴里惊悉变动心里憋着火跟别人强装笑呵呵直到回了府宅才能跟母亲一吐苦水。
秦老太君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败火的青菜不急不缓道:“你妹妹当初和离的时候田家也算是给足了咱家面子。可是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能那么痛快吗?原本慈宁王承嗣有望你作为王爷的亲家自然是有排面有人情。但是若皇后生了儿子那么田家的根基也是无人能撼动。你被田家的新婿抢了差事不也是很正常的吗?有什么可愤愤不平的?”
盛宣禾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心有不甘道:“若是被别人抢了那倒也算了可成培年是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历能担此重任?”
秦老太君觉得此时应该给儿子泼泼冷水便放下筷子道:“你又有什么资历?当初不也是慈宁王一力保举着你才在户部扎根的吗?我当时还纳闷虽然你们俩要成为亲家可是他怎么放心把你往盐税这么要害的位置上推?这不是要拉你入他的坑?如今我看这也是因祸得福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差事!”
盛宣禾不敢跟母亲顶嘴只压低声音道:“儿子不知这差事好是不好只知道想把持盐税复查的人那是大有人在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
秦老太君板着脸道:“钻进去干什么?做米缸里的老鼠?那是他们看着这差事有肥水能捞的好处多这才趋之若鹜。可你也不想想那些油水喝到嘴里烫不烫?每年朝廷都是等着盐税才有米下锅各地的军队也需要盐税来弥补开支。分多一点分少一点都是有定数的。若想多分就在呈报盐税的时候少报一些然后往上送钱送到复查盐税官吏自己的腰包里他们的手指头歪一歪少打个算珠子就什么都有了。因为这些暗地里的买卖每隔十几年就要闹一场大案子死在盐税复查上的人还少吗?”
盛宣禾觉得母亲太谨小慎微不以为然地一笑。
秦老太君忍不住又道:“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你那去世亡妻不是有个姓夏的表妹吗?当初她嫁的可是堂堂的才子柳鹤疏论才学本事哪样不比你强?可最后就是因为他彻查山西盐税的时候发现有人徇私舞弊将盐税私下挪用为军饷便一查到底最后又扯出了什么董成功的军资贿赂案大大得罪了慈宁王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虽然后来陛下为他平冤昭雪可是经此一朝谁都知道盐税复查不过是走一走过场。这里的水深谁掉下去都是万劫不复。既然那田家抢着这差事给了他家的女婿我看也好。你一向追求贤名若是不同流合污便遭杀身之祸可若做了贪官赃官你祖宗老子在天上看你待你死了见他不得将你按在油锅里炸?何必去趟这浑水?”
老太太这么一细细分析盛宣禾有种茅塞顿开之感心里顿时畅意了许多。可是他有一点却想不通:“母亲您说陛下是怎么想的?那成家的麒麟刚刚触了陛下霉头转眼成培年又得了提拔……这是不是说慈宁王府的运势……也到头了?”
老太君倒是平静:“运势不运势的皆是隆恩我们做臣子的受着便是。我们盛家几代不站山头只低头做臣子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须得好好琢磨琢磨你父亲的为官之道。我们盛家几代乔木世家不需要你再光耀门楣但‘守成’二字须得牢牢记在心底。”
屋里的母子俩交心谈论着为官之道可是隔壁的香桥却差一点将手中的细笔折断。
难怪京城里的人都对父亲的事情避而不提就算平反之后也无人恢复他的名声。只因为父亲做官太耿直捅开了肮脏龌蹉的粪坑谁若挨上都会沾染一身的腥臭。
想当年董长弓平叛有功是陛下稳定江山的基石。父亲不知变通一意孤行要去查出董长弓身居上位者就算明知道董长公是个贪官可是大西王朝武将难得又正是用人之时做出弃车保帅的事情来太正常不过。
只可怜父亲是被丢弃的弃子一枚。而全家老小便是倾巢之下无完卵。一朝覆灭之后在这偌大繁华的京城里竟是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香桥越想越难过放下了笔走出了屋子沿着园子的小径游走寻个了僻静的地方默默地酝酿眼泪。
这里不是她的家有时候心里难过夜里哭狠了还会惹得单妈妈来问。
现如今她心里难过了便知道避人来园子里寻一处僻静的地方支开丫鬟婆子对着枯枝雪亭默默地哭一会。
往常她都是这么做的也不须得太久等心里的憋闷宣泄得差不多了便可以出来坦然见人了。
可惜今日寻了僻静之处却怎么也酝酿不出眼泪只觉得一团火焰在心底灼烧灼烫得心胆俱裂却无法消解……最后她干脆起身随手抽起一根枯枝抽打着四周的树藤。
若她满身的武艺乃是话本子里可以御剑而行的女侠就好了保准剑光漫天将这脏臭的京城杀他个血流成河!
许是以前半夜看成天复舞剑有了些心得她如此发泄起来也学了成表哥的身法只打得树丛残了一片。
“……她莫不是疯了?”隔着冰湖对岸金世子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隐在树丛里的小疯婆子。
眼看着开春书院要开始复课。金世子虽然不用参加恩科可是还有的功课还是要修习的。到夏天的时候父亲的意思也要让他去户部历练了解一下民生疾苦若是能得了书院夫子的背书举荐就算走了慈宁王的门路入户部也会脸上有些光彩。
所以他特意提前去了书院给恩师送去束脩拜礼。
因为成天复没有参加今年恩科也没有回去复课的缘故书院的恩师便托金世子送来了一封书信还有复考之用的书籍稍带给成天复。
结果金世子刚让小厮放下书箱子正拉着成天复兴致勃勃准备在暖阁里饮一杯时就居高临下看见隔着院湖对岸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