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蝶分明是想起来了什么。

至于想起来了什么呢？

姜沉已经很清楚了，她在一条条的数他罪状的时候，没有数最重要的那条。

--他害死了她的母亲。

或者说，姜沉母亲。

张夫人到底是怎么死，姜沉是清楚的，于此同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有张晓蝶，因为那时候，他也在现场。

那个女人，是自己自杀的，因为严重的抑郁症，以及在这段婚姻里面的不幸福，导致她对这个世界很悲观。

可母性使然，张夫人在离开之前，还想看一看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当然不是张晓蝶，而是她的亲生儿子姜沉。

女人见到自己略显稚嫩，身体却已然有些拔高的儿子，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欣慰，笑容却因为对方一句"张夫人"而僵在脸上。

女人叹口气："我不爱你爸，但是爱你是真的。我只是想看一看你。"

"看完了，那我走了。"

张夫人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女人，这会儿脸色也忍不住沉下来，"我是你母亲。"

姜沉冷冷的没有说话。

却有人喊了一句妈。

姜沉回过头去看时，就看见了张晓蝶站在一旁，眼底有着难以置信，显然是已经听见了。

那声妈，带着一丝恐慌。以及不确定性。

张夫人很爱张晓蝶，只不过犯了病，亲儿子又给自己找了气受，所以怎么样也对她提不起好脸色："我不是你妈。"

"妈，你别这样……"张晓蝶求助的看着一旁的少年，那会儿，她刚刚追求他没一会儿，而她以为他跟石妍在一起了。

"不要喊我妈，我不是你妈！你是个从外面捡回来的野种！"张夫人却突然整张脸都扭曲了，恶狠狠的看着张晓蝶。"你以为你有父母吗，你没有！你是我捡回来的，你爸妈都不要你！姜沉才是我儿子！听明白了？"

她扑过来，掐住她的鼻子。

张晓蝶吓得几乎不敢反抗。

姜沉则是慌忙上前，推开了张夫人，把张晓蝶搂进怀里，冷声说："她是你女儿。"

"你才是我的孩子！"她双眼猩红，像个恶鬼一样。

"她害怕了，对她好一点。"

"她去死了又怎么样？"

"……"

张晓蝶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麻木，只是双手颤颤巍巍的紧紧的拽着姜沉的手腕，男人也没有放开她，把她护得好好的，他盯着疯了一般的女人，深吸一口气，说："你不能这么说她，我喜欢她，张夫人，我给你联系医生吧，你看起来似乎有点毛病。"

那会儿，谁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有病。

张夫人听见这话。怔了怔，自言自语，"是我有毛病么？"

姜沉对这个母亲，其实没有多少的感情，光是自私的抛弃他这点，就让他只把她当成路人，更何况，她今天这副嘴脸，更是让他厌恶。

他弯下身子去哄张晓蝶，"没事，你妈心理状态不好，你去联系一下医生……"

怀里的女孩却在顷刻之间放声尖叫起来。姜沉回过头去看时，只看到一抹衣角从阳台上飘了下去。

张夫人跳了楼。

张晓蝶也昏了过去。

姜沉守了张晓蝶一个月，也没有见她醒过来。

再等她醒过来，就指着他骂："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妈，你是不是想要张家的财产？"

她把这事情说的哪里都是，而张国峰终于忍无可忍，出面公布了视频，张夫人是跳楼的，并且。和姜沉半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张晓蝶不信。

依旧不信。

后来她开始疏远他，跟叶知瞬在一起了。

"野种"，变成了她最爱加注在他身上的词汇，跟叶知瞬一起时，张口闭口都是野种。

姜沉也永远只会耐心的喊她回家。

张晓蝶说，他看不起她，才喊她小姐，起码最开始不是，最开始，他只是觉得她娇滴滴的，确实像一个小姐。

张晓蝶开始玩的越来越开，姜沉对她却是十足十的耐心，直到后来，有人说，他被下药那次，就他的人不是她，可是是她下的药。

虽然后来他知道，药是她下的，但是人也是她，她就是单纯的为了睡他。

这暂且不提。

所以姜沉开始搞事业了，张家的一切毕竟是他的，那个女人的一切也是他的，他有那个责任，打理好一切不是？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得有些奇怪，比如任何事情，她总会纳责任往他身上扣。

第一次她出车祸那次，是她看见他和石妍一起，不论身后的人这么喊，她就跟听不见一样似的，上了车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开。

姜沉那时候尽管已经不重视张晓蝶了，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拿自己的生命看玩笑，连忙上了一辆车子跟了上去。

张晓蝶直接把车子开去了全市最险峻的路况，他一路跟着，一路心越来越沉，然后在那个大拐弯处，他忍不住心惊胆战。

张晓蝶的车子，是直直的冲下去的。

不是意外。

姜沉打电话的手都在抖，可是他还是下车，下了悬崖。一点点用手拨开锋利的碎片，警惕的车子爆炸的危险，把张晓蝶从车子里面抱了出来。

整个手机，血肉模糊，以至于到现在，她的手臂上还有一些不太明显的疤痕。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对死亡赶到恐惧，他在石妍紧跟上来时说："我们以后，保持些距离吧。"

石妍满脸难以置信。

他们本来也就只是合作的关系，也就只有张晓蝶非要认为。他们是一对。并且还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是她拆散他们的。可姜沉要真跟一个人在一起，谁拆散得了？

张晓蝶醒来时，言笑晏晏的说："姜沉，你可真狠啊。"

她不知道他这句话，刺得他半天缓不过来。

他冒着生命危险救的她，怎么就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应了那句话，我为你出生入死，而你却始终把我当成你最大的敌人。

姜沉到最后也是冷淡的说了一句："你不要参和我的事。"

然后他找心理医生故意冒充成普通医生，明里暗里各种试验她。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她有病。

心里上的病。

"心里有太承受不了的事情了，所以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然后让自己好过许多。"医生说，"不是抑郁，她恐怕有被害妄想症，这种得送医院去关起来治疗。"

姜沉想起她眼睁睁看见张夫人跳楼的事，以及同时还得知了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孩子，有些受不了，再加上他也是其中一个关键人物。所以她潜意识里面，把所有的错误都推给了他。

他想过送她去医院的，但是她的行踪不定，而且，几乎也没有不正常的时候。

很奇怪，突然又正常了。

姜沉几乎都要觉得判断有毛病，医生不专业。

但安眠药的事，很快让他意识到，只有在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时，她才会不正常，换句话来说，大概是他让她特别容易情绪波动。

给张国峰看的那段视频，其实并不是自己给的，而是张晓蝶看见了他和石妍又见面了，情绪波动起来了，她自己用他的邮箱，把视频发给了张国峰。

姜沉为了不让她情绪起伏的厉害，把一切都默认下来了。

她情绪不高的回了房间，他到底是跟了上去，给她准备了一盒安眠药，可他没想到，自己才转身了一会儿，她就把所有的药都吞了下去。

这是姜沉人生中第二次这么害怕死亡，也是他把张晓蝶背去医院的，张国峰看着他冷汗直冒的模样，有些语重心长的说："你跟小蝶，什么关系？"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没有。"

姜沉不愿意看着她死气沉沉的模样，但又忍不住，所以最后还是去看她了，为了试探她有没有醒，甚至还说，我找到了比让你死，更有趣的事。

张晓蝶那么仇视他，他这种玩弄的话语，她应该忍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