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随脱外套的动作,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空调都打得这么低了,你还热呢?"
褚随有些燥,淡淡:"嗯。"
"果然还在读书的人跟我们在办公室待久的人不一样。"大家打趣道。
褚随打完一局,就不打了,困得要命,跟朱时新说:"你去安排一个房间,我躺一会儿。"
"行。"朱时新觉得自己这助理的工作,可是干得越来越熟练了。
这里大伙还是要继续玩的,好不容易聚一次,那得通宵,所以褚随说休息时,有人道:"你最多躺个一个小时,等会儿我们去干点别的,这也太久时间没开过派对了,你说到邀请你多少次了,也不见你来的,今天不准缺席啊。"
说话的是褚随在钟家的一个表哥,跟褚随关系不错。后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无所谓的说:"成啊。"
朱时新回来以后,褚随就跟着他走了。
表哥纳闷道:"褚随这脸,怎么有些红啊?"
"你别说,还挺好看。"
大家呵呵笑,倒也没有人放在心上:"来来来,来一个把褚随位置补上的,咱们继续。"
……
大晚上的。风大的要命,赵辛觉得自己差不多都要被刮走了。
她接到王灼的电话时,其实很不理解他这么晚的为什么会在酒吧,而且更加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给他喝不该喝的东西。
她以为只有女孩子,才会遇到这种危险。
那会儿王灼的声音沙哑极了,她知道他不好受,所以连夜起来去找他,得送他去医院。
赵辛自从回国以后,都没有一个人去过酒吧,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盘算婚礼,以及结婚以后工作的事,她已经把自己的简历做好了,到时候给自己喜欢的单位投一投就好。
也正因为太久没有来过了,一时之间她还找不到地方,直到开了导航以后,才勉勉强强找到地方。
赵辛进去的时候,保安看了她好几眼,她顿了顿,说:"我找人。"
这家酒吧的格调不差,显然消费水准蛮高的,赵辛最开始那两年,在这种地方兼职过,她能有个大概感觉。这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王灼到底是怎么被人设计的呢?
按道理来说。王家不差,应该没有人会对他下手去招惹严谨。
赵辛一路往上走,到四楼时,有个女人从她身边路过,看了她一眼。
赵辛没注意,她一心扑在王灼身上,可是再打他电话,对方已经不接了。
她还不知道他住在哪个房间呢。
她有点急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到了什么程度。
赵辛打算下去问管理人员试一试,一转头,却看见刚刚擦肩而过的女人正靠在墙上看着自己:"你是来找人的吧?"
她有些警惕的看着她。
女人耸耸肩:"看你打电话,又四处打量,就能猜到了。"
赵辛迟疑了一会儿。点头道:"找一个男人,挺高的,喝多了,有点糊涂了。"
女人随手一指,道:"进了那个房间了。"
她指的是最里面一间房间,"有一个人,被他关在了门外。"
"谢谢。"
"不客气。"女人转身走了,下楼梯的声音清脆,很快越来越小,显然走远了。
赵辛深吸了一口气,往那个房间走去。
她敲了敲门,摁下门锁时,却发现并没有锁紧,因为她的力道不小,竟然一下子就给她完全打开了。
--入眼的是一片漆黑,静悄悄的,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呼吸声都没。她站在门口,突然觉得有点冷。
"王灼,你在里面吗?"
赵辛听见自己的声音再黑暗里面传来了回声,一下一下,清晰的,敲打在人心上。
然后她听见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嗯?"
赵辛觉得有点像王灼,又不太像,但是要是不是,应该早就喊她滚了。
"是王灼在里面么?"
没声音了。
赵辛想起自己跟王灼的手机是绑定了定位的,两个人能互相看见对方去哪,最开始绑定位的意义是,怕她德语不好,在国外走丢了不方便,但是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她打开来看的时候,显示的差不多就是跟她几乎重合了,这让赵辛松了一口气,进去以后关上了门。
她要开灯的时候,听见一声沙哑的不像话的声音:"别开灯。"
赵辛顿了顿,说:"嗓子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他又哑哑的风凉的说:"你管我?"
王灼很少跟她这么说话的。赵辛有些无奈:"还在因为楚玉的事情生气么?为什么我说了我不是那种控制不住自己的人,而你不相信呢?"
男人没说话了,她感觉到他好像爬了起来,进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重重的倒在床上。
赵辛说:"我带你去医院。"
可她才迈开脚,那边又冷冷的说:"别过来。"
"你喝了不该喝的,得去医院,我以前经历过,特别难受。"赵辛想了想,补充说,"何况你的嗓子,已经这副模样了。"
她还算了解王灼的,他远没有看起来那般强硬,所以她没有把他的那句"别过来"放在心上,赵辛很自然的走了过去,刚刚伸出手,还没有碰到人呢,突然间就有一只手大力的握住了自己。
她几乎没有任何准备的就被他往前扯了扯,倒在了床上,对方覆上来,声音冷而低沉:"都说了叫你别过来了。"
赵辛心中大骇,她心跳得很快,突然之间就失了声,好半天后,说:"你不是王灼。"
对方的脸凑在她耳畔,轻轻的呼吸声,让她有些腿软。
可是他并没有动作,这让她稍微放心了一点,她试探的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脸,其实光靠摸索。根本分辨不出来什么,她只能感受到,他的鼻子很挺拔。
男人稍微一避,躲开了她的触碰。
赵辛心底颤了颤,尽量安抚他:"你这样……大概也喝了不该喝的吧?我替你联系医生,我还要找我男朋友,他今天情况也不太好。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整个人状态已经很差了,我必须找到他,不然他会出事。"
她说完话,明显感觉到了男人的松动,他潜意识里面,应该也是不想跟她发生什么的。
"你坚持一下,我给你打电话,行不行?"赵辛觉得自己紧张得心几乎都要从胸膛里面蹦出来了。
随后赵辛感觉到了男人好像起身了,她正松了一口气,却感觉男人再度俯身下来,冷漠的说:"晚了。"
这两个字,赵辛听清楚他的声音了。
竟然是褚随。
……
"哟,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了?"
"要命,这天气说变就变。"
"收拾收拾东西赶紧回家,等会儿你老婆要是知道你又一晚上来这找乐子,看你还能不能这么轻松。"
"……"
"……"
对话的声音,透过窗户,清晰的传了进来。
褚随听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声,以及楼上站在窗户聊天的背着老婆出来的男人们互相打趣的聊天,只觉得烦到极点了。
当然,让他更加烦躁的声音来自他的身后,褚随把烟头给摁灭了,丢进了一旁的烟灰缸里,进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那让他烦躁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去。
褚随冷冷的看着她,又冷冷的说:"哭什么哭?"
他真是受不了她这副吃了亏,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昨天他明明已经叫她别过来了,是她自己还要往他身边凑。
而且他自己那会儿也不太对劲,根本就不能完全控制的住自己。
褚随只是希望赵辛日子不好过,可从来没有打算,跟她发生什么。现在这副状态,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打断了褚随很多的计划。
他这会儿才应该暴躁才是。
想到这儿,褚随的脸色又忍不住冷了下来,昨晚很多朋友来他这儿把想他喊起来时,大家都看到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褚随有一大堆烂摊子得处理。
赵辛摸了摸脸上的眼泪,然后起来穿上了衣服,她的背上全部都是红红的痕迹,十分触目惊心。
褚随看了一眼就偏开了视线,撩了一把头发,又偏头看着窗外。
外头楼上窗户两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你不会真的不打算走吧?"
"走什么?你还真以为我怕老婆啊?那都是因为我岳父,给她面子而已。我在外头玩玩,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厉害厉害。"
"……"
褚随走过去,探出脑袋,冷冷的看着楼上两个油腻的大叔,阴鸷的道:"把嘴给我闭上。"
那两人本来还懒懒的打算回复两句,认真一看,竟然是钟家小少爷,立刻也就收了声,钟贺城那个人有多少护犊子,那是有目共睹的,他们很快就把窗户给关上了。
他俩要感谢自己的识时务,不然这会儿褚随正在狂躁状态,要是听到什么逆反的话。指不定就要上楼去动手了。
褚随收回头,看了眼赵辛,她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除了眼睛很红以外,几乎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
他靠在窗户上,依旧冷冰冰的看着她。
赵辛其实也就是啜泣,并没有表现出来太明显的哭声,只在那会儿她怎么挣扎,他也失控的跟个置若罔闻似的不肯停-止时,哭得有些大声。
这一天真的是糟糕透了。
赵辛想。
她又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来打算走时,突然有个东西砸在了门锁上,好在她眼疾手快看到了,她心有余悸的深吸了一口气,听见褚随说:"基本的礼貌都不知道?你要走,不知道说一声?"
赵辛回头看着他,他刚起来不久,身上就披了一个浴袍,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几撮正正耷拉在他眼尾处,就是脸色不好,仿佛她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事实上,赵辛不知道的事,对褚随来说也差不多了,他本来计划好了一切,会让她为当初对自己的生死冷眼旁观付出代价的,但是现在一切好像发展的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赵辛冷静的说:"王灼在哪?"
"我怎么知道?"他的声音更冷淡了。
赵辛点点头,正要走,却看见朱时新推门进来,后者跟赵辛打了一个照面以后,有些复杂的看着她,然后略微朝她点头示意。
朱时新走向褚随:"问出来了,是我工作的失职,昨天我给你拿的那杯酒,本来是其他人准备给自己马子的,我一时之间没注意,就……"
他这会儿不可能不愧疚,一来褚随是他兄弟,二来,这也是他工作的失职,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全部都糟糕透了。
并且,褚随这段时间在安排什么,他其实也清楚,他都看了那么多场赵辛和王灼吵架的戏,虽然总开玩笑说褚随是不是对赵辛念念不忘什么的,但他心里清楚,褚少爷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不可能是因为忘不了这么简单。
这会儿算是全部毁了。
褚随凉凉的看着他。
赵辛则是顿了顿,本来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褚随是故意的,但是现在看来。显然并不是那么回事,他也是受害者。
赵辛自嘲的笑了笑,默默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