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终于将帕子放下,又拿起另外一方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才起身走过去,扶起娴妃,语气十分温柔体贴:“方才有人来报,爱妃身体不适,怎么还过来了?”
“听闻陛下要审问当日害我孩子的主谋,我身为母亲,怎能不来?”娴妃一开口,便已哽咽,梨花带雨,柔柔怯怯。
陛下看得十分心疼,扶着她到旁边坐下,“爱妃放心,那孩子也是朕的孩子,朕一定会给爱妃一个公道。”
娴妃落下几滴泪,柔身拜服:“臣妾谢陛下。”
陛下扶起娴妃,旋即转过身,望着惠妃和赵王,终于跟他们说出第一句话。
“人证物证供词俱在,你们母子二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惠妃和赵王浑身紧绷起来,两人齐齐将头往地上一碰,却没有说出话来。
陛下道:“既然无话可说,那就是你二人愿意认罪了?”
赵王汗如雨下,忽然看到惠妃朝自己看了一眼。
赵王一个激灵,忽然出声,尖声道:“父皇,这不干儿臣的事啊!”
惠妃一言不发。
陛下淡笑,“不干/你的事?这钱豹当日可是从你府中出来,送去了皇庄。”
“不……”赵王脑子飞速旋转,“他,他虽是经由儿臣的手,送去皇庄的,可父皇您应该查明了,他原本出身自沐家。”
惠妃的娘家,便是沐家。
秦瑟不由朝赵王看了一眼,他这么说,等于是为了自己活命,把惠妃和沐家扔出来顶罪?
陛下同样看出来赵王的意思,眯起眼来,审视着自己这个皇儿。
赵王并非天资过人,敏而好学之徒,相反他比不上太子勤勉,也比不上燕王受宠,只不过,惠妃在后宫独大受宠,而赵王一向孝顺,经常进宫请安问好,但凡他这个父皇有什么不适,他便会亲自侍疾,甚至做过跪在大雨之中,为他祈求安康一事。
他一直以为这个孩子,虽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讨他喜欢的,却是最孝顺的,是以他也愿意宠着这样的孩子。
可如今赵王的所作所为,却颠覆了陛下对赵王以往的认知。
最孝顺?
最孝顺又怎会把母妃和外祖家扔出来顶罪?
赵王句句都是在给自己撇清关系,却也证实,他为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陛下望着他,意有所指:“埻儿,朕记得你是素来勤勉孝顺,日日都要去惠妃宫中请安问好,晨昏定省,没有一日懈怠,如今你这般说辞,是在说下毒谋害娴妃以及她府中皇子的事,与你毫无关系?”
赵王冷汗涔涔,颤抖道:“儿,儿臣确实不知……”
“陛下不用问埻儿了。”惠妃这时突然开口,抬头看向陛下,带着一丝决绝,冷笑道:“当年下毒谋害娴妃一事,全是臣妾一人所为,跟埻儿没有关系。三年多以前,是臣妾看不惯陛下宠爱娴妃,看不惯她怀孕生子,怕她的儿子将来与我儿子争高低,臣妾才让人在她日日都要用的玲珑果中下毒,一切都是臣妾做的,臣妾自己承认,不连累旁人。至于埻儿……他只是孝顺,当日臣妾让他将钱豹送去皇庄,他便将人送去了,这番举动,只是听命于我这个母亲,并非是他有意谋害娴妃,一切都是臣妾做的,求陛下责罚。”
语毕,惠妃往地上猛地一磕头。
在场的人都看得明白,惠妃这番说辞,分明是在帮赵王洗脱罪名。
倒是一个好母亲。
为了保住儿子的命,宁愿自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