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倜手指轻叩酒杯,意味深长道:“张师弟而今名声极盛,若是不迎也还在情理之中,可勒束弟子之举,恐会显得师兄不能容人啊。”
杜德冷然道:“我杜德行事,何时在乎过他人言语?”
萧倜呵呵一笑,仰脖把杯中酒喝了,便就辞别出来,施施然到了外间,自有弟子扶过车驾,他到软榻上坐稳了,那弟子一招手,飞车便就腾空而起。
离了火啸岛,那弟子回首道:“师父高明,这么一来,日后此事谁也不会说师父不顾念同门情谊,便是张真人要寻麻烦,也不会找到师父头上来。”
另一名弟子道:“杜师伯哪及得上师父,今日还不是被师父算计了?依我看,这十大弟子首座,当由师父来做。”
先前那弟子连忙附和。
萧倜失笑摇头道:“你们以为杜师兄当真看不出为师的打算么?他心里明白的很。”顿了顿,他玩味言道:“这十大弟子首座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昭幽天池。
刘雁依趺坐玉莲台,正闭眸在洞中修持。
她身罩素色广袖道袍,长发以镂孔银环相束,妍容清丽,肌若冰玉,顶上两团罡云行若流水,清湛幽凝,缓旋之间,似有潮起潮落之声,引得洞壁时有回响。
门外忽起脚步声,弟子林思雪满脸喜悦奔入洞府中,不似以往轻声细语,反而在门外呼声道:“师父,师父,山门外有书信传来,说是师祖要回来了。”
刘雁依听得这句,忽然睁开眼眸,显出惊讶欣喜之色,起袖一扬,洞门开启,道:“可是当真?”
林思雪入得洞府,躬身一揖,委屈道:“徒儿何时敢欺骗师父了。”
刘雁依起手轻敲了一下她脑袋,嗔道:“少来搞怪,罗真人那处可有报知?”
林思雪秀眸瞪大,道:“师父你莫非忘了,罗真人与师祖有心血感应,想是早就知道啦。”
刘雁依摇头道:“就算如此,也当知会一声。”
林思雪若有所思,重重点头道:“是弟子疏忽了,稍候便就去安排。”她一抹香囊,把一封飞书递上,道:“书信在此。”
刘雁依拿过一览,随后便自莲座上下来,踱了几步,道:“距路程推算,恩师还有半日就可回得山门,你下去之后,便唤齐门中后辈,随我一起出迎。”
林思雪一个万福,喜声应道:“是,师父。”
张衍离门百余载,如今门中不算二代弟子,只三代弟子就有十余人,林思雪,左含章等人也都是收了徒儿,再加上罗萧、商裳等一脉妖修,差不多有三十余人,得了刘雁依传命,都是一起出得山门,往昭幽山峰顶上来。
待刘雁依到了昭幽天池顶上,抬首一望,见漫天星斗,月垂西天,还是子夜时分。
这时忽见溟沧山门处有一道遁烟飞来,众人皆是诧异望去。
等那遁烟到了近前,才发现是一身着真传弟子袍服的化丹修士,此人把手中玉符托起,道:“杜真人有命,凡我溟沧弟子,安守山门,一概不得外出,违者重处。”
他恐昭幽一脉弟子不作理会,又一抖手,把一封书信发来,道:“火啸宫符信在此,请刘真人一观。”
刘雁依轻抬纤手接过,待看过后,玉容不变,随手就将书信撕了,淡淡道:“恩师回府,我身为昭幽门下大弟子,岂有不迎之理,杜真人要是责罚,我刘雁依随时恭候。”
那弟子见她如此作为,居然不敢吱声。
刘雁依与齐云天、宁冲玄门下皆是交好,与琴楠情同姐妹,还由秦掌门亲自指点神通道术,再加上她是张衍大徒儿,这些年多次在外诛杀魔宗修士,就是门中正清院长老在此,恐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如何敢管,因而打了一个道揖,就匆匆去了。
昭幽天池虽是溟沧门下,可因洞府在山门之外,是以受门中拘束也少,后辈多是不惧,可亦有担忧之人,三代弟子之中,有一个名叫晋鸿濂的,乃是韩佐成弟子,道:“怕个什么,师祖就要回府了,有什么事自有他人家替我等做主。”
众人一听,都觉有理,心下都是振奋起来,都带着期盼目光往东方遥望。
一夜很快快去,天中墨色褪尽,一轮旭日缓缓升起,洒出万道金光,这时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驾数百丈长的大舟自朝阳之中跃然而出,带动浩浩云气,直往此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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