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契之会散后,杜时巽为笼络张衍,拉着其去洞府中饮酒,临别之际,赠了不少丹药法器,又亲自送他出得府门才算作罢。
张衍乘风遁空,一路下得希声山来,忽见一道遁光飞至眼前,在他不远处停下,一瞧之下,却是那陈寿古陈道人,不禁笑道:“陈道友怎还未离去?”
陈寿古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张真人,借一步说话。”
张衍稍作沉吟,便点了点头。
两人驾遁光飞去,不多时,到了楚都外一处山岗上落下。
立定后,陈寿冲他叹气道:“道友,你糊涂啊,你怎投到了杜时巽那处,此人性情暴虐,私下里有传言说此人与锺台诸长老交恶,道友和他往来,恐生不测啊!”
张衍看他一眼,笑道:“陈道友,你可是受了哪位长老之托而来?”
陈寿古见被他看破,也不再遮遮掩掩,索性直言道:“不瞒道友,陈某是受白长老之托而来,我知道友先前因礼单之事,对林长老心生恶感,可白长老得知此事后,已是将命人那礼官严惩,后来查了一番,这才知晓张真人于神屋山所为之事,生感遗漏高才,故此命在下来当个说客。”
张衍哪会不知对方心意,拉拢自己是假,打击杜时巽是真,要是自己这个才在名义上被招揽过去之人,又转投至一干长老门下,杜时巽可就当真成了笑柄了。
他笑了一笑,道:“此事容贫道回去好好思量。”
陈寿古欣然道:“好,道友若是改了主意,随时可来寻陈某。”
希声山客馆。
章伯彦坐于丹房,手中拿着两卷书册面无表情地翻看着。
此是宋初远为讨好他而送上的典籍道书,修为到了他这等境地。又有正传在身,自是不用再费力去修习别家法门,只是易上手的神通法术,他倒也不会嫌多。
眼下这两本书中,录有一门还堪入目的小神通,虽是威力不显,可修行起来很是容易,又有惑敌之妙,与他自身路数颇为相合。便打算趁着龙柱之会这段时日将此法修成。
正入神间,一名侍婢进来,万福道:“章道长,苑外有一人求见于你,说是昔日故旧。”
“昔日故旧?”
章伯彦放下书册,目中幽幽碧芒闪跃了一下,警惕问道:“那人可说姓名?”
侍婢道:“未曾,只言要见章伯彦章真人。”
既是知晓自己名讳,章伯彦也不耐去猜,先前他为寻灵药,在楚国之内也的确结识了几人。大约是闻得自己在此,是以找上门来拜访,便道:“请他进来。”
少时,外间进来一名老者。此人面容疲惫,瘦骨嶙峋,不过是一名玄光修士,进来见了章伯彦。重重跪下,涕泣道:“章真人。祈施援手,救我家主人一命。”
章伯彦瞥他一眼,目光森然道:“你是何人?”
那老者伏在地上,道:“在下项员蝠,乃是英王府上管事,当年英王宴请章真人,小人也是一旁作陪,真人可记得么?”
英王在皇嗣之中排在第六,就是当年数次向张衍示好的六皇子。
章伯彦目光下移,看了他几眼,道:“不错,饮宴之上的确有你这么一人。”
项员蝠哽咽道:“我家主人身陷囹圄,亟待脱困,此次来面见真人,就是请章真人看在当年几分情面上,解救我家主人脱离苦海。”
章伯彦突然冷笑了两声,道:“笑话,我与你家主人不过见过几面,泛泛之交而已,又哪里谈得上什么情分?”
项员蝠慌忙道:“是是是,是在下说错话了,章真人乃是上修,哪会与我等俗世之辈有牵扯,只是英王有难,往日所结识的高人,愿意伸手一助的一个也无,只得来此恳祈章真人,此事若成,英王愿以厚礼相赠。”
章伯彦嘿嘿笑了两声,道:“你家英王不是与惠玄老道交好么,不去求他,为何却来求我?”
项员蝠苦笑一声,道:“老祖乃是当朝国师,皇子平日不易请动,何况请他出手。”
章伯彦嘿然道:“连你派中人都是百般推脱,章某乃是外客,又能如何?”
项员蝠无言,只是连连叩首,苦苦哀求。
章伯彦任由他作态,好一会儿,他才深沉一笑,道:“来人,带此人下去,好生安置。”
项员蝠也吃不准他究竟是答应还是拒绝,不过既然未赶他走,总还有几分希望。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不然也不会来求章伯彦。临出门前,他忽然回过头,道:“真人,那名随在贵徒身侧的婢女与楚国皇室有些牵扯,楚都之中最好少露面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