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回了自己宅子之后,默坐了半天,便起身去了后堂,推门而入,正有一个道人坐在蒲团上,此人下巴尖尖,眼细似缝,坐在那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睁眼还闭眼。
钱通阴沉着脸问道:“他何时死?”
道人眼缝中有一丝精光闪过,道:“用不了多久,被我这‘消元散’毒过,至多明夜,必死无疑,你不是说不急么?”
钱通面色一阵变幻,叹道:“虎死不倒威,张展身染重病,命不久矣,可我四下试探,居然没人敢有半点异动。”
道人嘿嘿言道:“你要他早些死,倒也简单。”
钱通有些意动,又踌躇了一阵,便强压下了这个念头,道:“不可,若是他突然暴毙,必会引起梁伍和那些老兄弟的疑心,如今尚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这时,却有一个脸抹脂粉的中年妇人匆匆跑来,道:“老爷,老爷,有事……”
钱通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何事?”
“张灵雨半个时辰前下山了。”
“下山便下山了,有什么……”
钱通才说到一半,却反应了过来,突然脸色一变,站起来,道:“不好!快派人去追!”
那中年妇人撇嘴道:“那小娘皮骑得是堡内青影快马,此马是于眠国贡品,哪里还追得上?”
钱通露出要吃人的目光,厉声道:“我叫你盯着张展后院,怎么此刻才发现?”
中年妇人骇得倒退两步,手捂胸口道:“你吼什么吼,那小娘皮走得是水路密道,若不是奴家在山外有眼线,还不知道她已出了堡呢。”
钱通额头上青筋暴跳,烦躁地来回走着,自语道:“这时下山,她必定是去把那张纯德唤回来,这小畜生武艺高强,若是等他回来,我岂非是前功尽弃?”
那道人却笃定道:“钱山主何必急躁,区区小事,在贫道看来不值一哂。”
“哦?胡道长有何妙策?”
胡道人冷森森言道:“且看我施一道术,便能千里之外取这张灵雨的性命。”
钱通将信将疑,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这胡道人何必定要到山上来?不过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便道:“能够如此?那便请道长做法了。”
胡道人嘿嘿一笑,嘴中念念有词。
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他倒也没这个本事,不过他来此时曾在马厩之中做了手脚,特别是几匹宝马,只消一念咒,必能令其暴躁如狂,把人甩落下来,这不过是一门小术,只是言语中他却要尽量夸大,好叫别人畏惧自己。
但钱通却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脸色转为狰狞,道:“张展定是怀疑我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许多了,这便动手!
他一扭头,抱拳道:“胡道长,全靠你了!”
道人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钱山主,早该如此了,早点动手,又何需这么麻烦,你要杀谁,只需与贫道说来,保证一个不漏,统统了结了。”
钱通听他喊自己山主,心中那热火更是窜上来了几分,目透凶芒,咬牙伸出手掌,道:“胡道长,此事若成,我绝不食言,每年献上五百童男童女供你炼丹!”
胡道人听得眼前大亮,欢喜道:“钱山主,一言为定!好,贫道这就施法。”
张灵雨下山之后一路策马奔驰,只是夜间看不清前路,无法尽力驰骋,以这速度,怕是天亮之前赶不到灵桥道宫了。
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心中又焦又躁,这一分心,便没有顾及其他,突然间,身下马儿浑身一颤,忽然一声嘶鸣,收蹄一个耸身,便将她整个人凌空顶了出去。
张灵雨花容失色,这一摔若是落实了,不死也要半残,正当她自觉绝无幸礼之时,手臂却被一股柔和之力一托,便稳稳站在地上。
她一抬头,却见一个年轻道人站在面前,看他那模样,却是依稀有些眼熟,张灵雨瞪大了美目,不由惊喜唤道:“大兄,可是你么?快,快去救爹爹,爹爹要被坏人害了。”
那道人目光微闪,淡淡一笑道:“侄女儿稍安勿躁,有贫道在,谁能坏了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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