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死伤之惨烈让几位相公和诸官员小吏几乎站立不住。
仵作们还好虽说眼前这样的人肉屠场一般的情形从没见过可好歹死人见得多了脸色苍白却还都能撑得出一份镇静。
小吏们就差的太多了有些常跟着看看死人的还好至少撑得住另一些腿软气乱一个小吏脚下打滑一个踉跄往前扑倒急忙伸手往地上按却正正按在地上半块断掌上顿时吓的一声惨叫跟在后面的刑部堂官早已经撑到了极限被他这一声惨叫张嘴就吐喷的前面一个仵作一后背的豆花包子碎。
“成何体统!”金相停步怒斥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柏景宁道:“也不能全怪他们还是烦请柏枢密挑些人调上来先清理一二。你们要是实在撑不住先下山去吧。”后一句金相是对前前后后的仵作小吏和诸官员说的。
柏景宁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叫过名家将吩咐了几句。
前前后后的小吏和官员只有两三个垂头退下了山其余的咬着牙接着上山。
这个时候撑不住下山的以后的仕途如何可就很难说了。
秦王安静的站在旁边没看众官员和小吏只一点一点再一遍看过已经看过一遍的修罗场。
阿夏说她不喜欢这样的过程他也不喜欢。
金相越过诸常官小吏用力按着长随越走越快这满眼的血腥比他想象的更加惨烈可怕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提起一分。
再有几级台阶就能看到婆台寺大门了金拙言浑身污血大步迎上来金相一眼看到金拙言满腔热辣直冲上来身子摇了两摇差点滑倒。
魏相看着血腥中透着腾腾杀气的金拙言迎着金拙言看向哪儿都恶狠狠的目光下意识的往旁边避开一步却又立刻意识到心底突然涌起的那股惧意急忙压下挺直后背直视着金拙言问道:“二爷呢?”
“寺里。”
金拙言没看魏相答了两个字紧一步上前扶住了金相“我没事一点轻伤翁翁别担心。”
柏景宁的目光越过扶着金相的金拙言看向同样一身血污撑着根枪杆当拐杖带着浑身的怒火邪火横着众人一幅在掂量找谁出气模样的阮十七阮十七迎上柏景宁的目光立刻低眉顺眼浑身恭敬枪杆一撑往旁边跳了半步欠身示意柏景宁“夫人和大姑娘在这边。”
柏景宁心里突然生出股明知不可能的渴望几步越过众人急急冲向阮十七示意的方向。
阮十七恢复了刚才的找岔模样挨个横过众人目光落在苏相身上往地上啐了一口跳转过身把那枪杆在地上敲的能多响就有多响跟在柏景宁身后连蹦带跳的飞快往陆家别院方向过去了。
一路上来苏相几近麻木这会儿更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连呼吸都乱成了一片。
他自幼读书讲究的是君子远疱厨眼前这样的修罗场他做梦都没梦到过……
阮十七敲着那根枪杆一步三跳一跳两三步很快就跟上柏景宁在他身侧半步看着呆的如同石人一般直瞪瞪看着仰面摆在一张竹榻上的柏悦和坐在柏悦身边轻柔仔细的替她擦拭着脸上污血的汪夫人。
汪夫人旁边阮夫人和李冬一块块濡湿帕子一块块递给汪夫人。
“我们一家还有阮氏多亏了大姑娘可是我……”阮十七喃喃开口话没说完就被柏景宁抬手止住“和你们无关她是……她心甘情愿。”
阮十七垂下了头。
汪夫人听到声音抬头看向柏景宁嘴唇抖了片刻才说出话来“能带悦儿回家了吗?”
“还得等等。”柏景宁往前一步蹲在汪夫人面前“这是大案得等他们看过再等一会儿。”
“好。”汪夫人垂下眼帘伸手接过帕子接着专心的给女儿擦拭脸上的血污。
柏景宁站起来转身走了。
阮十七撑着枪杆原地跳着转了个身侧头看向山路方向苏烨呢哪儿去了?难道也死了?
李夏一觉好睡直到日跌才醒。
她所在的这一带受到的波及不多这里的几家别庄说起来都是空无一人的。长沙王府别庄里至少这一带和往常一样的安静美好。
李夏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吃了饭端砚才问道:“太医过来问过几趟了什么时候进来给王妃诊脉。”
“就说我受了大惊吓这会儿不能见外人。”李夏随口答了句“告诉他们王府一位医供奉已经替我诊过脉了说说安安静静养几天不见外人最好让太医们不用再往这儿来了去忙别的病人吧。”
端砚答应一声出去传了话。
湖颖紧接着进来问道:“王爷午时前后和诸位相公一起先回京城了刚刚打发人过来问王妃今天晚上是回王府还是在这里再歇一晚?来人还说婆台寺损毁说是有旨意祈福法事另择吉日。”
“现在就走吧。”李夏看了眼窗外时辰还早这会儿启程天黑前能赶回王府。
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她最好回到京城有些事还要再看看。
“是。”湖颖应了急忙出去吩咐了下去。
李夏披了件浓紫色厚斗蓬帷帽拉起将头脸掩的严严实实出来小院看着停在小院门口的几顶两人小暖轿迟疑了下越过暖轿吩咐轿夫“跟在后面吧我想先走一程。”
端砚和湖颖一左一右紧跟在李夏身后李夏脚步很快沿着山路径直往下。
没走几步一股子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李夏脚步微顿拢了拢斗蓬脚步稍稍慢了些。
周围都是忙碌的御前侍卫却都沉默不语除了急促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山里的鸟雀们仿佛也消失了。
忙碌的侍卫们看到拱卫在李夏四周那些矫健冷厉的长沙王府护卫和严严实实裹在浓紫斗蓬里的李夏欠身后退。李夏闻着浓烈的血腥味儿目不斜视只管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