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迫不得已出来找她,一下子就看到她在树上躲着,于是大叫。
门墩门墩,你下来。
门墩又说。
妈啊妈,我怕高,你上来接我。
于是狐狸精就来爬树,满树的油,它爬了又滑下去,爬了又滑下去,没办法,它在树下凶相毕露,冲着门墩吼。
你快下来!
门墩没有回答它,她把树上的磨盘推了下去。
磨盘的正下方是一口井。
狐狸精一下子被绳子掉在了树上,活活吊死了。
门墩顺着树遛了下来。
不久。
狐狸精脚下的那块地长了一个大白菜,门栓门墩的爸爸回到家看到了这个长势极好的大白菜,他把菜砍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觉得肚子很饿,于是便把大白菜放到锅里煮,刚下锅,就听到锅里有人在尖叫,吓得他立马盖上了锅盖。
尖叫声渐渐小了,最后完全消失。
门墩爸爸掀开锅盖一看——
锅里哪有什么白菜,只剩下了一锅血水。
马呈呈讲完了故事,我们全部都在嘘她,当然,主要还是我带的头。
马呈呈嘿嘿一笑,说道:“你们别急啊,我这故事还没讲完呢,刚说的是故事,现在我给你们讲讲真实。”
她开始给我们分析门栓门墩背后的故事。
炭盆不时爆出几个火星,竹林影影绰绰,不时有几声咕咕的声音。
马呈呈的脸在炭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扭曲。
门栓门墩的故事乍一听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古精,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别有深意。
首先,故事为什么安排狐狸精吃了门栓门墩的母亲?为什么这个妖精选择的是狐狸?
狐狸精在古精里的地位是很独特的,它并不仅仅只是一种普通的精怪,现在很多人还会骂别人狐狸精,那一般会骂什么人狐狸精?
看着马呈呈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脸,我咽了一口口水,说,女人。
对。
马呈呈继续分析。
很多时候我们会用狐狸精来骂那些收拾得好看、还勾引别人丈夫的女人,那么你看,这个狐狸精可不可以理解为第三者?它吃了门栓门墩的母亲,并且取而代之,不也正好可以理解成小三掰倒正室取而代之吗?
那么接下来,她吃了门栓,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继母看不惯丈夫和前妻的孩子,把她给弄死了呢?而狐狸精吃了门栓,这个吃,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压榨干净呢?
还记得门墩是怎么察觉到自己的狐狸精害死了自己的妹妹的吗?
她听到了狐狸精吃东西,这里就需要注意了,两次听见狐狸精吃东西,门墩说自己饿了,问狐狸精要吃的,而狐狸精每次都只给她一点点,这一点是不是正说明了狐狸精平常对她们缺衣少食呢?到后来,门墩想自保,多次提出想出去,狐狸精是怎么做的?它不让门墩出门,这可以怎么理解呢?
你要注意,故事里说了门墩知道狐狸精把门栓害死了,就会来害她,那么故事里的出门,可不可以理解为门墩是想告诉大家实情呢?
再后来,你要注意了,故事里面有一个情节是磨盘在树上,在过去,磨盘对一个家庭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那时候的磨盘都不算小,怎么可能放树上?磨盘放树上,那当然没法再磨粮食,那对耕地为生的农民来说几乎就断粮,这是不是暗示着门墩家里的日子已经没法过下去了?
门墩慌乱之中找到油,说明她是清楚灶房的,这是不是暗示着她在家里没少干活?
再说绳子绑住两人,这不恰巧说明狐狸精和门墩两人的关系吗?他们就是互相绊住对方,狐狸精在限制门墩的同时,也限制了自己的自由。
再接下来,过去自杀的方法最常见的无非两种,投井和上吊,这两种在狐狸精身上都实现了,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门墩想方设法终于杀死了狐狸精?
最后,故事一直没有提狐狸精的尸体,而是说它上吊的地上长了一个白菜,白菜还被门墩的父亲挖着煮掉了,他很害怕,但还是把白菜全部煮成了血水,这像什么?像不像毁尸灭迹?
那么现在把这个故事再重头讲一遍,如果门栓门墩的故事变成现实,那么这个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门栓门墩的亲生母亲被继母取代,继母对门栓门墩十分刻薄,平日里就对姐妹俩缺衣少食,门墩大一点,还勉强可以承担,门栓小,干活力不从心,活生生累死了。继母怕事情败露,也害怕门墩告状,于是把她困在家里,可惜她失败了。门墩比她聪明,最后想方设法杀了她。
回家的父亲发现自己的小女儿丧命妻子之手,大女儿又杀了自己的妻子,他选择了替女儿窝藏罪行。
马呈呈用一个在炭火的光照显得鬼气森森的微笑结束了这个故事。
我打了个寒颤。
说实话,那个古精算不上恐怖,但是马呈呈分析出的这个故事确实让我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这是怎么样的家庭?这继母心得多狠啊。
马呈呈诡谲一笑,“这下满意了吗?这个故事不错吧。”
表弟表妹都连连点头。
我心说,这不止是满意,简直是满身凉气,捋出这事情的马呈呈比故事本身恐怖多了。
离睡觉时间还早,我们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缠着马呈呈让她讲故事,马呈呈清了清嗓子,“那既然你们这么感兴趣,就给你们讲点儿真事吧。”
我们三人都往马呈呈坐的地方挤了挤,把她围在了中间。
马呈呈讲了她的亲身经历。
马呈呈小时候有一次出去吃东西,那个店面在十字路口。她坐的座位离店门很近,坐姿是背对店门。
独自一个人吃着东西的马呈呈无意识地用余光扫视了一下门外的十字路口。
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背对她的男人。
当时是夏天,下午两三点,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路上车很少,太阳很毒,马呈呈边吃东西边打量他。
那人正站在十字路口中间,穿着灰色的长袖长裤,带着安全帽,衣服很厚,宽宽松松很像工地服。
马呈呈当时没有多想,她没有奇怪这个男人为什么在夏天穿得那么厚,也没有奇怪为什么平时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今天鲜有人烟,更没有奇怪这个人的灰突突的衣服更像是弥漫全身的灰气,她就是很正常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