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目,跟我先出门转转,我带你吃肉包去……”樱祭夜含笑朝千目招招手,千目蹦蹦跳跳地飞奔至他身侧。
一主一仆愉快地走出房门。
我总觉得樱祭夜特别有拐卖人口的潜质,尤其是拐卖无知儿童和良家少女。
我抖开那精美的纸包,眼前赫然晕眩。
居然是锦绣阁那袭水色长裙,樱祭夜还贴心配备几副相称的首饰。
这裙子不是叫他烧干净了吗?我提起裙子反复看在眼里拔不出来,管他怎么回事,先穿上再说。
女人对漂亮的衣服绝对没有任何抵抗力。
我小心翼翼套上裙子,意料之外尺寸刚刚好,仿若量身定制一般,大约是樱祭夜提供了我的准确尺码,裙子才会如此合体。
可他怎么会知晓我的尺寸,尤其是胸部和臀部都丝毫未差。
我的脸登时红艳艳羞赧一片。
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尺寸……
我心情极好画了淡妆,用他送的首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镜子里的人完全不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俨然变了个人似的。最是眼睛里的蔚蓝与身上长裙的金兰交相辉映,仿佛是眼睛里的颜色流染了裙摆。
我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娇颜,突然觉得斩月如果看见如今的我,还会觉得我是个不懂爱的孩子吗?
斩月……
镜子里面的人还是鲜艳的,可是眼睛里的色彩却是黯然神伤的。
就算我美成一朵云,在斩月的心里怎么会投影我的风采。
我一下子没了兴致,随手拔掉两根步摇,推开客栈屋内的窗户,临街热闹的场景映入眼帘,我捧着腮看出了兴致,觉得车水马龙的大街每天都会路过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有步履匆忙的男人,有精雕细琢的姑娘,有天真烂漫的孩童,也有老态龙钟的媪翁。
他们走走停停,快快慢慢,出发,路过,到达,每个人都竭力描画自己的人生轨迹。或许有交集,或许更多的是无视而过,在繁华似星的无数个圆中,谁能成为谁的谁,谁又把谁忘记。
茫茫人海中,如果遇见你,你可曾回眸一笑,或是眼波流转,只为道一声珍重,或是说一句再见,最无奈不过擦肩,成为彼此眼尾的一陨流星,划过各自的天涯。
斩月……斩月……
一阵邪风吹过,我眼里吹进一颗沙砾,硌得眼睛生疼,热泪不断涌流。
我是说眼尾的一陨流星,不是眼里的一颗沙子,看来我不适合当个文艺青年。
我拿手揉了揉眼睛,那沙子丝毫不为所动,继续保持原地不动,我的眼泪不断翻涌,泪汪汪看不清晰。
门口大约有人晃动,我顾不得体面,双手摸黑走出门去,走廊里光线稍逊,根本不见任何踪迹,我瞎子摸象走过一截,突然眼前朦胧一团身影。
神出鬼没,我居然准确地捉住那抹身影。
我恬着脸笑道“不好意思,我的眼睛被沙子迷住了,叨扰您帮我吹一下行吗?”
迷迷梦梦只觉得那人不太情愿,我继续无耻笑道“拜托了,我的眼睛受过伤,不能再受损。”
骗人可耻,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对方仔细端详我一阵,实在被我纠缠得紧,双手迫不得已握住我的两臂,照着我的眼底轻缓一吹。
他的手微微发凉,我觉得那凉可以透进心房,若是以前定然觉得寒彻心扉,不过自从我大病初愈之后,身子开始莫名滚烫,仿佛体内的血里蕴热,滚若明火。
他这冷冰冰的双手倒是叫我激爽一把。
他吹得很有技术含量,丝丝香风层层落目,莫说是颗微不足道的细沙,就算是颗陨石也被他吹出来了。
我朦胧见他靠得极近,左手属于有礼貌的疏远,右手却又有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而这矛盾的情绪恰也浮现我的心头,疏离又想拥抱。
他的唇尖是六月初夏始形的嫩菱,噙着整个夏季的繁华,吐出湿蜜蜜的甜气,自舌尖跳跃,黏联作阵阵莫名的红线,瞬间栓紧我的意识。
我的眼睛登时不再火辣辣难以睁眼,那浅浅轻轻的清淅气流拂弯卷翘的睫毛,仿若酥手拨开被云雾叆叇笼罩的眼湖,濛濛微雨最是晴好,眼内天地分外清明。
他的鼻息也是极顽皮的,参合着规律的柔弱与冷冽,在我眼睛里挑起密密疏疏的涟漪,最终荡荡飘飘到心里去了。
我感觉心尖灵犀颤动,刹那里落英缤纷。
“谢谢!”我低头用袖角粘去残泪,绽开一个妩媚多姿的微笑投向眼前的恩人。
斩月明眸皓齿,灿然问道“好点了吗?”
我瞬间石化。
“是不是还要吹一下……”斩月扶住我的双臂,继续要来吹气拂尘。
我照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气恼道“千目你个龟孙子,胆敢捉弄老娘!”
斩月的温雅被拍了回来,他极力松开双手,忽而礼貌道“对不起,是在下冒犯了,还望姑娘海涵。”
我又石化了。
斩月点头一笑,对我的无礼毫无气恼,翩然似风自我身侧缓缓走过。
我反手拉他一把,只捉住落寞的空气。
他背朝着我,走得极快,若不是我早知道他心里没有我,那快走便是逃之夭夭。
“斩月!”我心里呐喊一声,最终也只化作缕缕尘埃。
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劲之力拖拽,左手的雄镯得令雌镯的召唤,逼迫着我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我依依不舍回头再三望去,那抹飘零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在我眼前出现过。
老天为何如此待我,在我对他绝望的时刻又给了我希望。
他那无意的一吹,恰似离离原上草,春风吹又生,撩拨起我星星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