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没有再说话,转过身推开了殿门,趴在门上的廿七立刻后退了两步露出了一脸的讪笑,作揖行礼道,“大王万岁。”
姬宫湦微微的点了点头,褒姒吩咐了廿七去放水,让他的悉人替他沐浴更衣。她则先行到寝宫中等待着稍晚进来的姬宫湦,原本熟稔的侍寝一事此刻竟然变得陌生了起来,褒姒也好、姬宫湦也好,都有种奇怪的惶恐之感,褒姒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而姬宫湦也端端正正的躺在她的身边,他不敢碰她,诚如她说的那样,心诚则灵。
“为什么没有让秦国将领带兵出征?”褒姒侧过身子用胳膊枕着自己的头问道,她一直以为姬宫湦会启用一位秦国将领出征,至少在某个时候要将秦国的军权削弱到某种无法威胁镐京城的地步。
“郑启之自小同我一起长大,他的秉性我十分熟悉。”姬宫湦说道。
“一同长大?”褒姒问道,第一次听姬宫湦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姬宫湦点了点头,侧过身看着褒姒的脸,用手抚过她的面颊,“父王的容妃娘娘便是赵伯的亲生妹妹,容妃膝下一女,而郑启之是她的侄子。因为体弱多病的缘故,常年在宫中出入由太医院的医官们为他调理身体,他精通医术、对兵法也颇有见地。”
“毕竟是个新人,打仗不比别的。”褒姒看着姬宫湦,眉头紧紧的攒在一起。
“两军对垒他不是个中高手,但是居于幕后调遣却不能不说是个人才,”姬宫湦说道,“我自幼得容妃照顾,常常与他出入。”
“也是大王的一步暗棋?”褒姒问道。
姬宫湦点了点头,“若非必要我并不想动,这一仗胜负难料!”
褒姒抿了抿唇,“为何不派秦国将领呢?”
“因为申侯,”姬宫湦叹了口气,“秦夫人得到消息,申侯越过秦岭一线与犬戎密谋,只怕是随时盯着宫里的动静,秦国绝不能轻易调动。这些日子以来,只怕是郑夫人不会好过。”他说着摇了摇头,“我让人瞒下了郑伯去世的消息和郑启之前往齐国的事情,你这里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嗯,”褒姒点了点头。
“郑夫人那里,你常去陪陪她,她一个人在显德殿也无聊,我顾不上了。”姬宫湦吩咐道,褒姒转过了身去发出了一声很闷的“嗯。”
姬宫湦笑了出来,想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却又害怕被褒姒拒绝,终于只是躺在一侧慢慢地睡着了,到再醒过来褒姒已经翻了个身面朝着自己沉睡着,经过了一夜她大概是太累了,此刻睡得很沉,眼睛闭起没有丝毫的睫毛颤抖,姬宫湦将她的面容打量了一个遍,初次见她并没有觉得她长得好看,可是时日久了,便越发觉得她耐看,是那种细细品味仍旧不会觉得腻的模样让人爱不释手,他翻了个身从床上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害怕再睡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对褒姒做出什么来,只能迈步走出了这间屋子。
郑启之带领郑国的军队朝齐国疾行进发,预计一个月后抵达齐国,齐国得到了姬宫湦自镐京城传出的指令:全力抵抗东夷进攻,并且改守势为攻势,借此机会拿下东夷的两个郡县。此事令齐国将领十分为难,又因为迟迟联系不到齐伯其人,也只好消极抵抗,只求能够将场面维持到齐伯回国,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齐伯还没有到达镐京,郑启之带领的郑国援军就已经到了,到了此时此刻,如何作战行军就由不得齐国将领说了算了。
后来褒姒从几个不同的人口中得知了容妃的故事,当年那场祸及整个镐京城的童谣案同样没能让这位宠妃的女儿逃过此劫,在追杀幼女的过程中将不再宫殿内的小公主错手斩杀,事后又用事出突然作为理由,免去了参与这场绞杀的所有士兵的责任。
而事实上,小公主的死亡真相已经无从考究了,在姬宫湦自小的观念中他便觉得后宫的女人怀孕也好、生子也好,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儿,多少女人将命送在了这里。后来容妃因为思念女儿情深,渐渐的变得神经有些错乱了,最终在公主死后的第八日便也殒命了。
其后,郑启之被送还郑国,因其孱弱而极少参与诸侯政事,反倒是成为了姬宫湦的铁血盟友,是除了赵叔带之外的另一位干将,他的这一局棋还有多大,她尚且不知,只是知道她也好、诸侯也好,对于这位高高在上的周王,所知实在是太少了。
郑启之与姬宫湦的关系,并非无人知晓,反而可说是满朝皆知,对于这一次的派兵计划,朝中大臣则以为是姬宫湦的老毛病又犯了——任人唯亲,人人都在等着看这位年轻将军的笑话,而人人也都在等着看姬宫湦到底打算如何收场?
随着祭天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镐京城中聚集的各路诸侯也越来越多了,这一日的褒姒打理完所有先祖的牌位之后,从大殿门前跨出,看着对面的人顿时就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