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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秦瑄每有空闲,便宣容昭一起游园,用秦瑄的话说,就是处理政事忙得头昏脑涨,需要闲暇换换脑子,让眼睛休息一番。
头两天还好,自第三日,便能偶尔撞见其他人,或是宁嫔和白贵人聚在一起喝茶赏花,便是徐贵人在竹林下吹笛,又有宁美人带着奴婢在水边嬉闹。
容昭常常揶揄地看着秦瑄,秦瑄便回她一个白眼——他对容昭倒是越来越随意了。
秦瑄在这些人面前和在容昭面前的休闲放松迥然不同,他俊容威严,眼神深沉莫测,周身气度,也不像是面对朝臣时给人带来的迫人威势,大约顾忌着对方毕竟是弱女子,收敛了许多,只显得格外尊贵淡漠,纵是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语气也是和气可亲,也没有一个人胆敢抬头看他,一个个都成了最羞怯胆小的小媳妇。
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高高在上,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容昭时的表现,给人以天堑般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让人切身体会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她们的夫君,而是完全掌控了她们生死命运的君王,主人!
秦瑄冷然无视的态度摆在那里,宁嫔和白贵人到底是新人,不敢多出格,只过了几日,便败下阵来,唯有徐贵人和宁美人,尚不死心,找准一切机会去堵秦瑄。
这一日容昭照旧接到秦瑄的口谕,出门“伴驾”,是去秦瑄很喜欢的一个半开放式小书阁,一半坐落在水上,一半镶嵌在岸边,湖面点缀着三两支亭亭玉立的粉色荷花,岸边垂着几株浓密的垂柳,一丛丛灌木高开得缤纷热闹的凤仙花,或红或紫或白,微风过处,很是鲜艳凉爽。
容昭走近,见所有人都伺候在门外,连李连海都不例外,微微一愣,那李连海见到她,表情也是有些古怪,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正在这时,忽听到门内传来一道娇滴滴羞怯怯的声音,只是劲爆的内容却与羞怯的声音风格截然相反,“皇上好久都没来看奴婢了,难道就不想奴婢吗?”
容昭只听到一阵衣物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响起秦瑄略显淡漠的声音,“徐贵人,你怎么在这里?”
徐贵人情意绵绵地软声道,“奴婢实在是思念皇上,遂忍不住前来皇上常来的书阁,只盼着有侥天之幸,能成全奴婢一片痴心,谁想到真的遇到皇上了,奴婢,奴婢……”
这欲言又止,若隐若现,运用得当真是炉火纯青,谁知皇上却只是玩味地道,“既然看到了,想必已经解了你的相思之苦,便退下吧。”
“呃——见了皇上,只有相思更苦的,哪里能解了奴婢的痴心呢?奴婢想皇上想得日夜难眠,求皇上垂怜垂怜奴婢罢!”
靠,容昭不由得在心里咋舌,这真的是古代的女人吗?就这大胆豪放的真情表白,可比她这个标准的现代女给力多了!
以秦瑄稀罕新奇事物的个性,说不定还真就喜欢她这种不同于时下女子的大胆。
只是,这一次,却是容昭猜错了。秦瑄的声音微微有些平淡冷然,毫无情绪波动,竟然一点儿也没有被徐贵人的话影响到,“徐氏言行不谨,回去闭门思过!”
不——
徐贵人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居然是这种反应,这和她想象中重获圣宠的待遇简直是大相径庭,可是,以前皇上不就喜欢她这么软语温存地说话吗?怎么才一年时间,就变了口味?
当下,徐贵人心中也有些慌了,刚才那些羞人的话,她说一遍已经是鼓足了勇气,实在是没办法再诉说一遍自己的爱意了,她一时着忙,想也不想,便脱口说了一个平日的她绝对避之唯恐不及的话题。
“皇上,奴婢所说,都是发自内心的话,不止是奴婢,群芳院的姐妹们也都想皇上想得紧呢!”
群芳院三个字一出口,徐贵人倏忽清醒过来,目中不由得露出震惊和绝望,只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群芳院,啊,自己好好地提群芳院干什么?
秦瑄的眼神彻底冷了。
“徐氏,你若是不愿意在朕的后宫待了,可以回群芳院去!”
一句话,吓得徐贵人魂飞魄散,完全顾不上形象,膝行爬到秦瑄的脚下,无助地抱住秦瑄的一条腿,苦苦哀求道,“求皇上开恩,奴婢错了,奴婢回去就闭门思过,求皇上不要将奴婢送回那里!”
秦瑄腿上微微一鼓内劲,便将徐贵人震了出去,“念你初犯,朕给你一次机会,还不快滚!”
徐贵人趴在地上,精致的衣服上沾了许多灰尘,发髻微微凌乱,散了许多头发出来,但却一脸死里逃生的庆幸表情,全然看不出开始时充满诱惑的娇柔风情。
“谢皇上,谢皇上,奴婢这就走!”
门外的容昭,将里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也知道,以秦瑄的听觉,早在她到来时定然就发现她了,而他仍然进行了这番对话,想来也是不打算避讳她的,而她若是主动退避,反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也是不妥。
这般进退两难时,徐贵人匆匆狼狈地奔了出来,与容昭正面迎上,看到容昭时,徐贵人的脚步停了一瞬,满脸复杂地盯着容昭,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缩了缩瞳孔闭紧了嘴巴,与容昭擦肩而过,匆匆离去了。
“还不进来!”屋内的秦瑄,没好气地道。
容昭立时收回逸散的思绪,进了书阁,却见秦瑄靠在窗边,身前的矮几上放着几碟果品点心,他自斟自酌,很有几分闲情逸致,跟平日挤出个把时辰半个时辰的短暂休憩大不一样。
“见过皇上,皇上今儿不忙吗?”
容昭规矩地行了一礼,然后才笑眯眯地靠近,伸手捉起几上的另一个小酒杯,仰头就抿完了一整杯,咂了咂嘴,皇家出品,果然是好酒。
“朕也不是铁打的,还不容许朕偷得浮生半日闲啦?”
秦瑄斜睨她一眼,没有阻止她——这丫头喝酒的姿势太老练,以前肯定没少喝!
“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休息就休息呗。”容昭不以为然地说。
一个把“微服私访”当成爱好来进行的皇帝,性情得有多跳脱爱玩,她才不信他真的整天干巴巴地坐在那里处理政事,不过那也与她无关,就眼下这皇帝这天下,保证再太平个百八十年肯定没问题,她这一世,只要不作死定然无忧,等她死后,管它洪水滔天呢!
秦瑄从容昭不以为然的态度中隐隐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冷漠,不由得摇了摇头,“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明明熟读史书,也敢这么信口开河——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的皇帝可不是什么好皇帝!没有一个好皇帝,天下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嫔妾也是知道皇上不是夏桀商纣才敢胡乱开口啊!若论历史中雄才大略的英主,皇上将来定然榜上有名!”容昭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一口喝了,才冲皇上翘了根白嫩的大拇指。
她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取悦了秦瑄,“哈?你这丫头,这么看好朕?”
“嫔妾是不懂朝政,不过寻常也爱看个地方志游记什么的,总比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们眼界儿宽点吧。”
所以,咱知道咱们大乾还有几个异姓王,还有南北两处边疆没有不够稳当,朝政虽然稳定,但兵戈可无比避免!
秦瑄也不与她贫嘴,撩了撩眼皮,忽然问道,“丫头在门外听了多少?怎么不问问那个群芳院?”
容昭微微一顿,知道躲不过去了,无奈地抬头一笑,“嫔妾在门外不过一刻钟,大约听了个尾巴吧,倒是听徐贵人提起过群芳院。”
秦瑄点了点头,继续道,“群芳院设立在后宫东南角,说是后宫但却又不属于后宫范畴,内有四十六名全国各地的绝色佳丽,据说都是朕一时心动带进宫的民间清白女子,朕后宫诸人,对群芳院没有一个不好奇的,丫头,你就不好奇?”
容昭粉唇一翘,笑吟吟地道,“皇上都说了,皇上的后宫诸人对群芳院好奇,可见皇上都没把群芳院的人当做您的后宫,那嫔妾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