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傅卿和说不用借衣服的时候,女主人一脸的失望,傅卿和就猜到,女主人一定是觉得不借衣裳光靠热水挣不了几个钱,所以才大失所望的。
经历劫难,傅卿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就多给了点钱,感谢女主人的收留,她是真真切切地觉得给予别人一点点的帮助,可能都会改变人一生的命运。
如果在秀水庄,她没有帮卫昭看病,也许她早就因为不堪凌辱而死了吧。
卫昭见她经历苦难而不哀戚,仍存着良善之心,不由暗暗点了点头,若真能娶她为妻,自己就真的再无所求了。
傅卿和登上马车,就问:“木棉,半夏,你们怎么会遇上卫大人?”
“小姐,我们没有遇到卫大人。”半夏道:“李护卫带着我与木棉二人从那小岔路上了官道,我们就拦了一辆进京城的马车,还没进京城就遇到了穆九穆大人,他当时巡城,李护卫跟他说了情况之后,他就快马加鞭回了京城找了卫大人过来。”
木棉握着傅卿和的手,眼泪再次簌簌而落:“小姐,多亏了卫大人,还好你没事。”
傅卿和拉过木棉与半夏,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是啊,真是幸运,我们都没有事情。”
这一切都要感激卫昭。
一想到自己抱着卫昭哭,她的心不由七上八下的,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自己很轻浮?还有自己刚才说自己无事,并没有被戴邦玉玷污,他会相信吗?
也许是相信了的吧,可是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难道他认为自己的解释不过是掩饰之词,他心里已经认定自己*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傅卿和的心不由揪了起来,这可怎么办?看来要找机会跟他解释清楚才行,而且越快越好。
傅卿和暗暗下定了决定。
半夏欲言又止,她总觉得卫大人看自家小姐的眼神很不一样,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到了棉花胡同,傅卿和没有直接进院子,而是屏退众人一脸紧张地走到卫昭身边。
卫昭见她小脸皱成一团,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还未等她走过来就迎了上去,十分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好?还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没有。”他毫不掩饰的关心令傅卿和心头一松,刚才的紧张消失殆尽,她摇摇头,语速很快地对卫昭说:“大人,我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
原来她是怕自己误会她啊,卫昭紧张的神经立马就松了下来,他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对傅卿和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相信你。”
傅卿和就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她冲卫昭点点头,回了家。
在傅卿和的特意交代之下,所有人都守口如瓶,面对傅太夫人的询问,傅卿和只轻描淡写地说路上惊了马,还好李护卫及时拉住了马缰,傅太夫人见她安然无恙,也就放下心来。
回了房间,傅卿和换了家常的衣服,才发现自己怀里还藏着卫昭的帕子,时下人多用锦帕,还会绣一些吉利或自己的喜欢的图案来彰显自己的个性与标致,而卫昭这帕子却是什么花纹都没有,靛蓝色的棉布帕子一点也不花俏,却柔软好用,简单中透着一股返璞归真、洗尽铅华的感觉,就像他的为人,不张扬却心细如发,待人真诚。
帕子已经脏了,有灰尘,有擦过眼泪的痕迹。
这帕子并不算新,一看就知道主人经常使用,傅卿和一想到这帕子卫昭用了,然后又拿来给自己用,她的心就砰砰直跳。
“小姐,这帕子要洗吗?”木棉不解道:“你盯着这帕子都看了半天了。”
“啊?”傅卿和回过神来,脸隐隐有些发烫:“要洗的,要洗的。”
话虽然如此说,她还是握着帕子不放手。
木棉觉得有些奇怪:“小姐,既然要洗,那你给我啊。”
傅卿和将帕子递出去,又收了回来:“你端两盆水进来,我要自己洗。”
“哦。”木棉退了出去,叫人端了两盆水进来。
傅卿和打湿了帕子,又拿了皂荚掰开,将皂荚的汁液涂在帕子上,小心翼翼地揉搓起来。
明天要将帕子还给卫昭,还要为他把脉看看身体恢复的如何了,他今天本应该躺在床上避风的,却为了自己又跑了出去,还费了老大的精力,说不定明天病情会加重。还有,他救了自己,自己还没有正式跟他说一声谢谢呢。
一个小小的帕子,傅卿和洗了三炷香的时间,就在木棉担心傅卿和会不会将那个帕子扯烂的时候,傅卿和终于洗好了。
傅卿和将帕子搭在梳妆台上,满意地看了一眼,这才去了傅太夫人的院子。
还没到掌灯时分,就刮起了大风,看样子估计要下雨。
木棉赶紧打开箱笼,给傅卿和换了厚被。
当天夜里,果然大雨倾盆,天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第二天起床,丝丝秋雨还在下个不停,傅卿和陪傅太夫人用早饭回来,就立马换下了被雨水打湿的鞋子。
半夏来报:“三小姐,穆九大人来了,说卫大人病得严重,情况很不好。”
傅卿和目光不由一沉,语气有些焦急:“你们在家,我这就去隔壁看看。”
半夏撑了伞,送她到锦医堂,跟穆九匆匆说了几句话,二人就去了卫家。
卫昭的情况的确很不好。
他脸色通红,嘴唇干裂,额头上都是汗,傅卿和不由脚步一顿,心乱如麻。
她在门口站了一下,等情绪稍微稳定了才快步走了进去。
走近了才发现,卫昭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烧得太严重了,虽然明知道他此刻昏迷不可能听到自己说话,傅卿和还是情不自禁唤了他一声:“卫大人……”
卫昭没有回答,只重重地喘着气。
他鼻子也堵了,只能用嘴巴呼吸,一呼一吸间,双唇微动,干裂的唇有些发白。
他躺在那里,人事不知,哪有平日半分的风采?
傅卿和不由自责万分,都是自己不好,他要不是为了救自己,也不会严重到这种田地。
烧得这样厉害,若是不采取措施降温,极有可能烧坏内脏或大脑,引起其他的病症。
她以最快的速度给卫昭开了药方子,让穆九去抓药,同时又让韩竟弄了酒过来帮卫昭擦拭身体。
额头、脖颈、前胸、后背、手心、脚心……这些地方一个都不曾错过。
韩竟帮卫昭擦拭的时候,傅卿和就在一边帮忙递毛巾,扶着卫昭,此刻,她忘记了自己身处于大尉朝,她只知道自己是大夫,卫昭是病人,他病得这么严重,自己不能让他出事。
韩竟也只顾着帮卫昭擦拭身体,翻身,根本没有注意到傅卿和是个女子根本不方便出现在这个场合。
等穆九买药回来送到厨房,看着厨房的婆子煎好药再端过来的时候,傅卿和与韩竟已经擦拭完卫昭的身体并将他盖上薄薄的被子。
两人累的满头大汗,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
穆九只顾担心卫昭,根本没有注意他二人的异样。
穆九与韩竟两个人手忙脚乱一个捏了卫昭的鼻子与牙口,让他嘴巴张开,另外一个则拿了勺子朝他嘴里喂,一个是粗手粗脚的莽汉子,一个是年方十岁的小童,两个人笨手笨脚的,药汁撒了一床都是。
越是喂不进去,两个人越是着急,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个人头上都冒出了汗。
这两个人根本不会照顾人!
“你们这样是喂不下去,洒的倒比喝的好多。我来。”傅卿和站起来接过穆九手里的药碗道:“韩竟,去拿根筷子来。”
穆九讪讪地将药碗递给傅卿和,束手站在一旁看。
傅卿和从韩竟手里接了筷子,压着卫昭的舌根,比划给韩竟看:“我喂药的时候,你就这样压着,会吗?”
韩竟点点头:“会。”
傅卿和又对穆九道:“劳烦穆大人将卫大人抽起来,让他半坐着靠在你身上。”
穆九照做之后,傅卿和就开始给卫昭喂药,她喂得非常仔细,等卫昭一口全咽下去了,她才喂第二勺,就这样一勺又一勺将半碗药都喂完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碗,傅卿和松了一口气。
穆九与韩竟也松了一口气。
傅卿和又让韩竟弄了温水给卫昭润唇,又让韩竟继续用泡过凉水的毛巾盖在卫昭头上。
半个时辰之后,卫昭的脸渐渐不是那么红了。
穆九十分惊喜:“三小姐,大人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大人是不是快苏醒了?”
傅卿和摇摇头:“暂时不会,恐怕还要等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
穆九面露失望。
傅卿和的话刚说完,卫昭的嘴巴就动了动,用十分低的声音唤她:“三小姐。”
不应该啊,药效不会这么快啊。
傅卿和面露惊讶,诧异地望着卫昭,见他双眸紧紧闭着,根本没有苏醒。
而穆九与韩竟也只坐在一边发呆,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傅卿和纳闷不已。
她伸出手,轻轻试了试卫昭的额头。
“三小姐。”
好像是为了让她信服一样,卫昭又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这下子,不仅傅卿和一人,穆九与韩竟都听到了,他们两个人既惊且喜地站起来,涌向床边,却看到自家大人双目紧闭,根本没有苏醒。
既然大人还昏迷着,怎么还能说话,而且还喊了三小姐?
两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