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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少年立常志

商七开始教她吐纳,有坐卧吐纳,站桩吐纳,然后教她观想,学会吐纳、观想后就教她导引拳,说修习内功要动静相兼,只静坐冥想好比独腿行,得静而失动,练拳就是由动入静,专注于拳能尽快抛开杂念入静,活泛身体锻炼筋骨后,又能帮助天地元气更快导引入体。

萧琰练了半个月就有了气感,感觉有温热的气从百会流入丹田。

商七说找到气感就是吐纳入门了,接下来是练气入体,就是要将吸纳进来的天地元气留在体内,打开下丹田的窍穴蓄藏起来,即点窍入室。

萧琰练了三个月,都没能入室,那些细小的气流从百会穴进来后,循环任督二脉一周天就散了,丹田一点都留不住,说明窍穴没开,这纳入的天地之气就是无法关闭的水流,流进又流出。

萧琰有些沮丧。

商七安慰她,说内丹导引术是“炼”不是“练”,本就是极难的,不同于外功只要勤练就有收获,内丹要看资质、心性、悟性,缺一不可,当初他花了一年半才入室成功。

萧琰嘟囔:“一年半,你这是安慰我还是打击我?”

但她心思纯粹,认定了就执拗,坚持不辍,就在三个月后的一天凌晨,打完一趟导引拳后,站桩吐纳,引气入体,感觉到那一丝丝的气流进入下丹田,竟沉了下去,就仿佛闭合的蚌壳打开了,她大喜下不由睁开眼睛,又蹦又跳。

商七目瞪口呆,六个月点窍?他对绮娘呜呜说,受打击了,绮娘咯咯笑,挺起很傲然的胸很傲然的说,咱们小郎本就是资质绝佳的。

萧琰因为进入点窍境大受鼓舞,更是用心勤练不懈怠。

商七开始教她无限妙,这种妙是让人“空”,忘天忘地忘我,呼吸自动按着导引术的内气线路运行小周天,拉开拳路打导引拳,在意势导引下,阴阳相随,聚合为元。

商七说要练到头脑里什么都不需要想,拳脚好象自己在动,这就是“相忘”境界,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

萧琰年纪尚幼,没有杂念,进入妙空很快。三个月后她打通了第二个窍穴下黄庭穴,一年之后打通了任督二脉上十五个最重要的窍穴,开则纳气,闭则聚元,这才算是真正打通了从百会到会阴的小周天,进入聚气境。

商七这时教她导引术的高阶,名淬体拳,说淬体是要炼筋骨皮脏髓,内气若如江河,身体就是纳江河之器,器不固,则江河崩而泄,经脉若不宽,则内气如小溪汇不了江河,所以要成高手,必得练气兼淬体,而这淬体拳也不同于外家功夫以明劲健体,而是以内气淬体,是炼不是练。

配合拳法,商七教她喊山诀,练拳喝声吐八音,练到入室,要如雷声沉闷响在耳内、心内、神内,商七说这是炼髓炼神,神不稳,则不可驭身心,达不到高境界的身、心、灵合一。

这般修习内功和淬体到了七岁,商七开始教她基础刀招,劈刀,斩刀,刺刀,撩刀,共三十六式。

萧琰两年都在练基础刀招,商七说天下刀招万变不离其宗,练好基础刀招最重要。

但在九岁这年,萧琤攀墙入内,用他学的横刀招式打倒了萧琰。

萧琰虽然不服输,心中却是难过的,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商七说,萧氏的横刀战技是先外后内,先锻体练明劲,再辅以内气,而内气修炼好比集腋成裘,裘衣不成时,显不出功用,所以她会败给萧琤的精妙招式和修炼明劲的力量,但当她的内气聚元积累到了一定时期,就会喷薄而发,如大江大河,势不可挡。

萧琰的难过和自我怀疑立时抛开了去,更加刻苦的修炼内力、淬体拳和刀招。

十岁这年,她打通了手厥阴心包经和足少阴肾经上的基本窍穴,从聚气境进入到化元境,意味着内气修为积累凝炼到化精为元,这时的内气才可称为内家暗劲,萧琰叉腰大笑,得意的向母亲显摆,“阿母,我有内力了!”

或许因为基础打得扎实,半年后她就从化元境初期进入到中期。

除夕这日她醒后依旧在床上练静功导引术,卯正时分收功起床,穿了细葛短褐到前院练功,先打几遍淬体拳和喊山诀,再练几遍基础刀法,最后才练习她偷学的横刀战技,每日均如此,寒冬雨雪也不间断。

辰初二刻,她收刀回屋。

沐浴洗漱后,便去书房给母亲请安,这时已是辰正。

因为配合萧琰习武,清宁院的朝食早就改在辰正时分。

除夕这日的辰时正是兰陵萧氏在宗庙举行祭祀的时候,巳正才开家宴。今年因为萧琮的病愈,家宴的欢庆气氛必定更胜往年。

和景苑外面的年节热闹相比,清宁院的除夕显得格外冷清,家宴也只有四张食案,和往常一样四个人。清宁院的主奴规矩不像外面那么森严,通常都是主仆四人共堂用食。

四个人过一个年当然算不上热闹。

商清却过得悠然。

绮娘和商七也表现得很习惯。

唯有萧琰,往年每到此时都郁愤不平,今年却容光灿然,很有外间一切不萦于心的模样,举起盛了鲜鱼汤的碗跽直身道:“无念以汤代酒,敬祝母亲平安康泰,福寿延年。”

商清端起汤碗,淡墨色的眸子微微柔和,“祝无念心志坚毅,大道长顺。”

绮娘和商七也一起举碗敬贺。

萧琰笑语殷殷,神色欢悦,毫无往昔的失落不平之色。

商清心下微有诧异,却只转了转腕上的沉水香珠串,没有过问。

用罢朝食,萧琰陪母亲散步消食,然后练刀一时辰,沐浴更衣,练字一时辰,便到了昼食时分。

用过昼食后,萧琰如往常每日般,陪母亲在景苑内散步消食。母子俩穿着大氅,沿着鹅卵石路往湖边走去。

深冬时节湖水已结冰,冰面上靠近岸边的地方被人凿了个冰窟窿,约摸四尺方圆。

商清想起食案上的鲜鱼汤,原以为是府内送入的,“无念凿的?”

“嗯!”萧琰扬眉笑,又得意洋洋道,“《孝经》上说卧冰求鲤,真是愚蠢!妄想求上天怜悯这种不着调的事,还不如自己努力想出办法。”

这世间要想成事,靠天,靠地,靠人,不如靠自己。

她伸出右手握成拳头,掌心和指腹因为千万次的挥刀磨出了硬茧,又被绮娘的药汤泡薄软化,却更有一种韧性的坚实,就这么握着就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力量。

“母亲,”她仰起脸,郑重道,“无念会努力!”

为了您,我会很努力很努力。

商清抬掌在她头上一拍,“少年常立志。”

志多败,故常立志。

萧琰纯净的眸子在淡薄的冬日下绽着光,声音如同她挑起的眉毛一样有着刀锋般的锐气,“母亲,我是立常志!”

常志者,恒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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