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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下水道里头残余的亡灵突然间疯狂起来，一改原来游击战的模式，悍不畏死地在狭小的通道里与人类搏杀在一起。

“该死的！亡灵这是抹了神油？怎么一下子就坚挺起来了？”舒克顶着盾牌一步接着一步地后退。狭窄的下水道里，污水没入膝盖。不时有黄白的蛆虫在漂浮着的污秽物上爬过，恶心的视觉冲击，熏人的臭味，若是来一个新兵蛋子，恐怕一身实力能发挥出五成就算是不错的了。

感受着盾牌上剧烈的碰撞，舒克紧了紧满是汗液的手掌。宽大的盾牌将身体遮挡住，防御住对面食尸鬼的进攻，但同时也遮挡住了他自己的视线。只能凭着盾牌上传来的震动判断对面食尸鬼是冲撞还是用爪子拍打。

但这些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还在一步步地后退。食尸鬼不多，但是在幽暗、四通八达的下水道里头对人类造成的损失却远多于地面。它们往往单独行动，看见数量较少的小队才会发出尖锐的叫声，引来附近地食尸鬼然后一起夹攻。舒克的小队就是这个战术的牺牲品。

他的小队在搜索过程中遇到十来只疯狂地食尸鬼，和之前一触即溃的食尸鬼相比，这些家伙们凶悍得多，在几个管道交汇的地方面对面生生杀掉了三个队友。没有牧师，没有法师，队中还有一半新兵。在再次死掉一个老兵之后，剩下的人夺路狂奔，舒克好不容易跑出来。结果又悲催地遇到现在这两。

也幸亏只有两只，还能用盾牌挡住，不至于受到伤害。

舒克脚跟突然踩空，神色大变。再加上盾牌上食尸鬼冲撞的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往着身后跌落。

彭。

似乎是一个稍微空旷的地方，身体摔在污水里头，从牙缝里渗进空腔的污水充斥着怪异的味道。比传说中的粪缸也好不了多少。

呸呸呸。呕呕。

那种恶心的物体涌进喉咙，舒克只感觉胃袋都在抽动，抵抗着这些肮脏液体的侵入。

“该死的！以后哪个队长再让我进下水道，我一定把他拖下来让他也尝尝这种‘美味’！”

还没等他从万恶的腐臭中恢复过来，背后一震，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再次打翻。滚进没上膝盖深的污水里。这一次，似乎并不是食尸鬼的进攻，而是，另一种，冰寒的力量。让他手脚发麻，行动力大减。

舒克强忍着涌入唇间的液体，回过头来，被污水模糊的视线里头隐约看到一个个散发着幽蓝色能量的晶体在奇异建筑的撑托下凭空悬浮。

“亡灵的，通灵塔！”

就算是再孤陋寡闻，舒克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看着从建筑群中涌出的数十个食尸鬼和地穴恶魔，脑袋里轰地一下，全是空白。貌似，他悲催地跑到了亡灵的基地里头... ...

生存，还是死亡？

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选一个怎样的死法... ...

“不！我，我才不要死呢！成为转职者以后，虽然还是那么卑微地活着，但至少所做地一切，都是自己的意愿啊！二十年以来，第一次为自己而活着！”

舒克眼中的污秽被泪水不住冲刷，沾着恶臭味道的粘稠液体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一直吧。在父亲的意愿下，他没有随着那个想要收他为徒的炼金术士远走，而是安安静静待在家里随着日出日落耕种田地。也是在父亲的意愿下，他娶了一个并不漂亮的女人为妻。仍然是在父亲的意愿下，那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被赶出家门... ...

作为儿子，他何曾反对过父亲的意愿？

就像是一棵小树，一直被大树的阴影覆盖。即使... ...那个巨大的影子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

可是，小树总有长大的时候。当他长到大树般的高度，当他想要冲开那巨大的树冠，想要获得多一点的阳光和雨水。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大树倒下了。倒在了亡灵的瘟疫之下。

舒克永远记得那一天，当他的父亲腰腹上被洞穿，酱色的肠子顺着衣服破口向外溢出的时候。那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我们一家三代积攒出来的金币，本来是留给我的孙子的，我知道，你不是那块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