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洋迅速找来一杆秤,伸手一提布袋,是米,他做生意是个行家里手,不动声se地称好之后恭声道:“大当家的,是四斤半.”
他平时管张翠山叫大哥,可这里是商会,自然就成了大当家,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
“各位,张某刚刚从军营回来就听说米价上涨,这才去了粮铺一趟,要了五斤大米,可实际上呢却是少了半斤,这事你们怎么看?”张翠山冷冷地问道。
“会不会是粮铺的秤有问题?罗掌柜这个人我清楚,虽说无商不奸,可也不能差这么多啊?”管龙之对此虽然不以为然,可是面对张翠山,却也不敢说其小题大作。
“管先生不必维护此人,以前崔某猪油蒙了心,也没少干这种缺德的事,商家在秤砣上打主意是常有的事。”崔连植跟管龙之不对付,出言打击。
“崔老先生,从物流业上看,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崔连植曾经是四大镖局之首,最是在发言权。
“我觉得吧,咱们现在虽然在压低了走镖的利润,可是随着货物的增多,赚得反而是之前的数倍,从整体上来看,是朝好的方向发展的。”虽然不知道张翠山为什么问这个,但老崔还是实话实说。
“今天在座的都是商人,本来唯利是图是商人的本xing,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可是要想将生意做得更大更长久,首先要学会做人。”张翠山的声音很是严厉。
“对,小打小闹靠的是机智,可要想做大买卖,博个好的名声,就要在做人上下功夫!”郭震锋对这一点很是赞同,又作了补充。
“为了保持济南府各行各业的生意兴隆,咱们一起创立了商会,立下了一些制度,可如今看来,却是失败了。”张翠山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失望之意。
“大当家,这是为啥?”老崔不解。
“制度是需要人来执行的,若是人出了问题,没有了原则,管不住自己,那么之前所立的规章制度就成了一张空文,连如厕都嫌硌屁股!”张翠山越说越怒,连粗话都带出来了。
“不就是罗掌柜的少给了半斤米么?怎么大当家的发这么大的火?”华信轻声问一旁的郭震锋。
“不止这么简单,翠山这人我了解,眼里不容半粒沙子,看来这回有人要倒霉了。”郭震锋说着还瞄了对面的管龙之一眼。
“张某出身贫苦,对所见的百姓只有两个印象,一是贫苦;第二点就是麻木不仁。所以一直想进行一番整顿。一直致力于改善环境、关注民生,这一年多来刚出点效果,实不想被一粒老鼠屎乱了一锅粥。各位听我讲一个故事。”张翠山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说了下去。
“之所以关注民生是有理由的,少赚点黑心钱,以薄利多销的经营方式可以吸引大量的人口和商机,这样下去不久就可以形成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链子。盈利之后拿出一部分返还于民,而这些人得到了利益之后会更加努力工作,同时还会将咱们商会的政策和名声传给更多的人知晓,于是会有更多的人投入到咱济南府,人口越多,吃穿用度的开销就越大,随之而来的就是商会的利润也会越多,形成一种良xing的循环。
如果我们不仁呢?赚了钱只顾扩充自己的实力,不顾百姓的死活,时间一长不仅手下的人会寒心,商业合作的伙伴也会越来越少,最后只会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我之所以和苏知府水火不容,就是因为理念的相悖,元朝的官大多是以捞钱为主,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搜刮得差不多了撤退,然后换个地儿再继续捞。百姓的死活根本不放在他们的心上,当百姓吃不上饭,没了活路的时候,揭杆起义就成了必然,整个社会动荡不安,咱们商人也就成了他们眼中的大户,那个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一番道理讲出来,在场众人无一陷入了沉思。
“表面上看一斤米从三文长到五文,是没什么影响,百姓现在手头上也不是没有余钱,三文五文能差到哪里去?可是咱们的名声却是不保了。凡事防微杜渐,半点也马虎不得!”张翠山语重心长地道。
“制定的规矩必须遵从,不然法度就成了摆设,不利于咱们商会的进一步发展。”郭震锋一向与张翠山保持同步,紧跟着发言。
“难怪大当家的被百姓称为国士,眼光长远,崔某佩服。”老崔对张翠山大拍马屁。
“在下见识不足,老是以为商人总是以利益为第一目标,实在是井底之蛙,惭愧。”华信毕竟还年轻,没有这帮老狐狸这般厚脸皮,只好从自身做起了检讨。
“罗向楠趁元宵节想大赚一笔,乱抬物价,对商会声誉有损,必须严惩!”管龙之沉默良久之后才下定决心。
罗掌柜本是威远镖局的一个分支,但现在大家分属济南商会,管龙之并非护短之人,虽然和罗向楠有些交情,却也知道此时不能出言相护。
“嗯,不错,罗向楠为富不仁,干脆抄了他的家以示商会的清誉!”最后发言的李善长语出惊人,身为罗掌柜的昔日同事,说出话来一点感情都不带。